叶夕便在府中暂住,不过男女有别,她单独去了个院子,只是白天照顾沈乐。前方军报传来,镐京臣民大惊失色。一开始黑龙军赶去剿灭妖族,却发现越剿灭越多,甚至差点就被妖怪们给包了饺子,还在金龙军及时赶到才压制住妖族。后来银龙卫抵达镐京后立刻投入了战斗。鲁王开了相府,又带了沈乐手下天龙军亲自到西林指挥,最后接连大战两天才算将妖族老巢一起端了。
原来这根本不是溜进大乾的妖族,而是原来土生土长的散妖。几百年不敢动弹,或许是黄龙陨落,龙岚刚刚驾崩,新皇尚未登基,龙气稀薄才敢出来兴风作浪。不过战后统计,这次妖族的规模少也是六七万小妖,还有四五个妖将级别的大妖领头。还好没有妖王,否则又得一番苦战。
这也给龙瑞敲响了警钟,看来曾经固若金汤的镐京城,没有了黄龙的守护,乱象将会不止。
龙岚的国丧照常进行,沈乐因伤,不能前往,也辞掉了皇城都卫的职位,只保留天龙军副将的职衔。他也正好乐得清静,反正叶夕每日陪着他,倒也甜在其中,乐在其中。
此日,到宛阳查抄的周参将回来了,带着庄羽、格泰,还有丁公家数十口人一齐到了镐京。沈乐身子也好了些,可以稍微动一动,不过还是不能下地走,索性让人帮他搬到楼下,又叫门客们叫来。叶夕今日也要回相府,鲁王那边催的急,她打算过两日再来。不过临走前还叮嘱他:“急地不要动气,他们有错,也要多想想往日情分。”
沈乐满口答应,叶夕这才乘坐马车离开。
再见庄羽,他如今憔悴了不少,格泰倒是圆润了许多,连肚子都有了。两人伏跪在地上,都没有抬起头。
沈乐本来对庄羽怒气很大,虽然账本里没有他的名字,不过让他管理宛阳,两年时间出现这么大窟窿。如今见他憔悴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庄羽,对于宛阳的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钱思见沈乐没说话,抢先问道。也不顾姜封对他怒目而视,毕竟当初姜封就是庄夫子举荐进来的。
庄羽声音低沉:“我无话可说,宛阳城发生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只是望主公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宽宥丁公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钱思却大嚷道:“宽宥?他们还是无辜的?你问过宛阳城百姓愿意宽宥他们吗?主公,我这两天也派人去了一趟宛阳城,这里边都是他们丁家干过的破事,欺压乡邻,兼并田地,城中税收,名义上是用于赈灾,实践上大部分进了丁家二公子的腰包。”
庄羽惊声道:“这不可能!昌瑞他说过,那笔银子都用于赈灾了!”钱思摇了摇头:“这是从他家抄出的账册,银两。还有郡守府回执公文。庄夫子可以看看,还有这两年您在宛阳的风评。两年时间,其中大半时间都在学馆讲授私学,连您手下的官员都看不下了。”
“这……”庄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卷卷竹简,整个人的力气几乎都要抽空了。“这不可能……我明明都已经给他们免税了,他们为什么?”
钱思继续嘲讽道:“您还敢说免税,百姓们真正想要的是那几个税钱吗?想来只有贵族老爷们才会开心吧?”
“好了!钱思,不要再说了。庄羽,宛阳那边你不用再去了,安心留在镐京调养。丁家既然是在我的封地上,那法理上,我自有处置权。该抄没的抄没了,贪了多少,合族上下以工抵债吧!钱思,此事交给你去处理,开春要再多置办庄子,正好缺人手。”沈乐一语定音,俗话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丁家靠着丁公一时间大富大贵,自然没有谁是干净的。
“是!主公,对于宛阳那边的事,我有个人选想举荐给主公!“钱思正色道。
“哦?谁?”沈乐来了兴趣。
“去年在玉林楼论战中,一位士子连辩七人不败,空有一腔才华却不被君王们所采纳。今日他就在院外候着,主公要不要见见!“钱思故作神秘。
“文谢,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黑汉子文谢领了一白衣袖袍玉面小生来到堂前,他头带纶巾,身材中等,不过弱冠之年,却双目炯炯有神,特别是一对眉毛,似笑非笑含威不露。
“在下司州东方凌见过卫伯!”他行过礼,昂首而立。
“先生对宛阳之地如何打理,有何高见?”
“大人若问高见,没有!”东方凌的回答出乎意料。
沈乐眉头一挑:“嗯?”,钱思吓得赶紧给他使眼色。
谁料东方凌却道:“宛阳虽是大邑,终究是弹丸之地,无非,民生、律例、教化、军备四条。这四条一一全备,就算大治了。”
“有点意思,你具体说说。”沈乐来了兴趣,终于听到点实际的。
“宛阳城近两年,无非贫者贫,富者富,土地兼并厉害,首要之事在于定下规矩,制定详细税律,让富者资产留向官府,官府再将用以安抚民生。所有事,非患寡,而在不均。剩下就是修筑城郭,训练士卒,以备不虞。最后教化一条,庄夫子在任时便做得极好。”他说的头头是道。沈乐竟挑不出破绽。
倒是寒浊接茬了:“老夫有一句话问先生,先生从未执掌过此事,纵然说的头头是道,如何保证没有偏颇。“
东方凌先是行了一礼:“先生可是寒浊大夫?”
“此间已没有大夫,我之事主公门下一谋士耳!”
东方凌正色道:“我亦拜读过先生大作,深深佩服先生大义,不过我先学儒后学法,甚至凡事不可只凭一张利嘴,今日来便是想向卫伯讨这个差事,以证明本事。卫伯大人将来是要腾达的,能得寒先生助力也是天意,我虽不才,也愿意讨上三月职务,若是是三月之后宛阳大治,那是最好。若是三月后没有大治,我从此再不立一言,写一字,只为大人为奴为仆。”
钱思赶紧道:“我愿为他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