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有大喝。
顾宸不等抬眸看过去,便已撇了蘑菇,擦手应声,“这里全是。”
一眼过去,便先瞧见数个随从护持的马车。
待马车停稳在篱笆外,掀帘走出一官员,身穿青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端的一身清贵气,看年龄不过三十来岁。
出现的排场很足,可看清院内站着的三人,还是愣了一愣。
双边,一时陷入寂静。
好一会儿,有低低的声音响起:
“这是谁呀?干什么的?”
“不知道,看这样子,大概是监察御史,又叫八府巡按。”
“哦……干什么的?”
李芙蓉很耐心:
“成,等他走了,给你讲故事。”
王连翘一声喘气带着点哽咽,心恨自己被旁边俩智障带的木了些,往旁边丢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手擦干净,微微挡在二人前头,当先作揖一礼,“生员王旭见过先生。”
李芙蓉拉下了顾宸有样学样抱起的手,在她说话之前,就很是叹了一回,“傻顾郎,你不是生员,连翘过了院试,他才叫生员。”
御史目光在三人间几多来回,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抬手指李芙蓉,扬声斥道,“你是何人?”
“江华王厉厚燆,两年前被山中匪徒所抓,本王早有通报求助,至今被押质此间。”李芙蓉肃然神情,理直气壮漠然看了回去:至于是先偷出王城,还是先被抓,这不重要。
御史:……
王连翘:……
顾宸:哦……嚯,原来这两年被劳改的道士就你小子引来的。
顾宸表情很平静,好像自己从来没参与过什么绑架案,拍拍安慰李芙蓉:“别怕,有田七保护,土匪不敢来欺负我们了。”
李芙蓉叹口气,扭过脸来正视她:“对,没错。”
御史不曾问到罪,不过好在对方也没拿出证明身份的手段,草草拱手一礼,只是心下便弱气了三分,“本官听闻此间流民众多,抗税害民,甚至多有造反之意。”
院子里三人:……
李芙蓉咋舌:这年头抓造反都不带兵了吗?
转念一想,默然闭嘴:就浮来山山脚那鬼气森森,尸骨累累的模样,敢进来的都非常人。
心下通顺了,连带着眼光对眼前的御史,那些随从也高看欣赏了三分,环视一圈院内两个伙伴,信手挨个儿点过:
“还有六个,出去了,就我们九个活的青壮,两个秀才,本王与伴当除外,还有这个,入赘给了鬼王,大概还能收上四个税,对了,他们没有田。”
御史:……
御史木怔怔的旋身回头,看着一路整治的很好的田垄阡陌,形影相吊间,风吹官服,越显身形削瘦,竟有些迷惘似的:
果然如他所想,真的没人,不是鬼,就是怪,可这怎么算?
御史在整理思绪。
顾宸动了,一左一右拉着两人坐在小马扎上,撬开竹筒,谷类粥的清香就飘了出来,还掺着点竹香。
顾宸自顾自拿着小勺子舀竹筒粥吃,突如其来一声大喝,“此间恶鬼怎敢与凡人争利?!”
“啪”,顾宸手一抖,小勺子敲在粥面上,撞出粘稠的响。
御史拉长了脸,拖着长腔,义正辞严,“阴阳失序,伦常败坏,荒唐至极。”
李芙蓉扭头,一时食难下咽:……这话你倒是去跟田七吼。
还未寻思出个告辞的说法,对面的顾郎神情疑惑又恍惚,欲言又止,“居然有恶鬼?”
其他人:……
顾郎一击掌,急了,“我去找田七,这里有恶鬼害人,我们很弱小,谁也惹不起,不如搬家。”
李芙蓉:……
李芙蓉一把拽住他,“不急,不急,这两年都住了,没这么快。”
沉思片刻,郑重点头,理所当然说道:“行,青州府城这么大,有的是地,王城附近也有,够搬,咱们一块儿住,啊?”
然后眼见顾郎摇摇头,“不。”
不等李芙蓉疑惑。
“没有认识…”顾郎已经说了下去,看过来时眼巴巴的,声音也显得乖软,“没有认识的人,不知道怎么去,嗯…有简略好听的说法吗?听说田七一直住这里,走太远不好。”
李芙蓉一下子忍不住笑开了,“哦,人生地不熟。”
“哦,人生地不熟…嗯,不去,人生地不熟。听说田七一直住这里,走太远不好。”
李芙蓉被他学说话的样子笑得不行,摆手道:“有认识的人,我就王城的,咱们搬家了我还能回家。”
又有点迟疑,“不过我家里……算了,见到就知道了,反正你们就住山上就好。”
偏头,“连翘去吗?”
王连翘拿着竹筒的手已经摆了很久的姿势,颇有些恍惚,只是下意识回复,“去,我娘让我跟顾郎住,安生。”
“诶,嗯,成,别担心,本王的王府也有不少藏书,还有进士书帖,到时给你们抱来,你几个练练字。”
三人一言一语间,院内充盈着快活的气氛。
篱笆外的御史:……
风吹过茕茕孑立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