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 全场的视线全部聚拢于一处,宁芙的指尖更不由捏攥得紧了紧。
而韩盈原本就胆子小,眼下忽的被众人巡视, 吓得立刻往宁芙身后躲,宁芙把人护了护, 嗔瞪了韩烬一眼,抿抿嘴,实在是不情不愿才道了声
“表兄。”
闻言,韩烬似在强抑嘴角弯起的弧度, 他没应声, 只将落在她耳垂上的力道忽的收重了些,指腹捏揉, 旁人看不到的暗处,他明晃晃地调戏人。
收了手, 韩烬直起身,而后回到上席间门, 面色如常地姿态端矜。
而立在一旁的侯府小姐林湘,此刻脸色已难看到极致,韩烬方才的举动实在叫她难以下台, 她委屈地看过去,模样也算楚楚可怜, 可韩烬却连一个多余眼色都没给,最后还是芳娘娘出来打圆场,叫场面过得去。
“湘湘放心,你的生辰礼几位兄长自然都记得的,到时他们若敢忘,本宫和太后娘娘都第一个不答应呢。”
太后闻言, 面上也随之扬起调和的微笑,只说生辰礼应时必到,不在今日,也错不过正时。
林湘这才终于面色缓了些,而后顺着这个台阶儿下来,欠完礼重新坐回座位,只是相比方才,兴致明显淡了许多。
全场只林小姐一人在走动,宁芙自然与大家一样,不自觉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没觉得这有何不妥,何况方才自己也被她盯看了好久。
可对方察觉后回视目光,将其他人的打量全部忽略掉,只精准将她的视线敏感捕捉,而后眸底瞬间门怒意腾腾,连点掩饰都没有,仿佛受到了她的挑衅。
“”
宁芙立刻收眼,无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无意间门将人给得罪了。
不过反正现在已经被迫露了脸,她也不必要再像刚刚那样左藏右躲,于是动作自然地开始执箸用膳,努力凭借信念力隔绝纷扰。
什么雍岐东崇她也管不了了,眼下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把自己身边的小家伙喂饱,至于其他,有阿烬在就是,她才不要再管。
想想他刚刚公然捏耳的调戏举动,宁芙便气呼呼地忍不住脸热,他这么胆子大,烂摊子自己来收就是了
殿中,那为首的东崇使臣将视线从宁芙面上收回,他似思吟了下,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不知尊主原还有这样一位年纪相仿的表妹,既为兄妹情深,那粉珠我们势必不能夺人所爱,西潭的采蚌生意,我们不再做就是。”
韩烬弯唇笑了下,没多说什么,只抬臂冲其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颇有些轻狂之态。
而眼下,一众东崇人还未落座席位,哪里接得住这酒,见此,众臣皆知尊主并不欢迎这些异客的明晰态度,于是也跟着不慎热情。
韩炘坐在高位,睨眸看不清的意味,他看了韩烬一眼,等了等,半响才硬着头皮出言赐座。
之后又故作轻松姿态,笑着言说“原来都是误会。兄长若早些告知,也不必生出这样的芥蒂了,美珠配美人,相彰甚好。”
韩烬眼皮都没抬一下。
而韩炘却一副未觉尴尬的模样,忙吩咐身边大监去催催菜。
只是各系佳肴菜膳齐上了桌,却有人吃的没滋没味,更有人吃的战战兢兢。
原本其乐融融的寿宴氛围,全部因着这些东崇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渐渐消匿,徒增场面闷沉。
宁芙原本是局外人,不过当下身临其境,也隐约察觉到雍岐内政的行之微妙。
仰仗权臣上位的新帝显然威严不足,但又难掩自身野心,刚刚他明显是在试探地做出小动作,想以此来测阿烬的底线,只是大概连他自己也没想到,阿烬会如此不给面子的当众黑脸,众臣见状更无人买帐,于是最后只碰得了一鼻子的灰。
现在,宁芙也是真切地感受到,阿烬在雍岐是如何的说一不二,位极人臣。
也怪不得他分明不是君上,却被六国中人尊称一声尊主,可见极受拜崇。
比如现在。
他一人不高兴,在场所有人都谨小慎微地吃不好,喝不下。
嗯准确来说,应除了她和小阿盈。
垂了下眸,看着面前骨瓷釉盘上的十五只油焖虾,眼下已被她入腹七只,剩下的八只也全部进了阿盈的肚子,整盘被吃得见底,宁芙不禁悻悻然。
方才前席凝滞时,她是竖耳一边看戏,一边在仔细剥虾。
宴席散。
宁芙随着芳娘娘出殿时,忽觉斜侧方有一道视线一直紧盯在自己身上,起先她以为是阿烬,便没有理会,可那道视线经久不消,仿佛探究意味更多时,宁芙终于忍不住地回看过去。
而就在她抬头的瞬间门,对方却十分机敏地将视线收回,宁芙没能抓个正着,可那个方向,是东崇的一众人。
她几乎立刻警惕起来。
芳娘娘这时牵住她的手,摇头叹道“待会儿我要去趟永寿宫,与太后娘娘说几句话,今日这事有些复杂,大概我们人老了,总觉有些事实在有心无力,也越来越难真的介入其中。”
宁芙心知两位娘娘是担心兄弟阋墙,引来国之危难,于是忙懂事点点头,回了声“娘娘不用过多忧心,阿烬心里有数的。”
“但愿如此。”
宁芙又问“那我去花园转转,不如阿盈跟着我一道”
她自不会主动寻去人前露面。
夏芳菲却摇摇头,“席上看你光照顾她了,自己都没怎么吃好吧一会儿我带阿盈同去就是,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门,御花园就在附近,你便先一个人逛逛,等我们待会儿过来寻你。”
宁芙感觉着当下的饱腹感,有些羞窘地低低应了声好。
芳娘娘拍了拍她肩膀,似在表达感谢。
而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方才在席间门,其实根本没比阿盈少吃多少。
今天天气有些多云,即便刚过午时,也并不显得十分闷燥。
倒是凉风习习,卷着花香拂面,叫人闻着几分舒服怯意。
不知阿烬去了何处。
她白无聊赖地赏了会儿花,又寻着个木秋千自己荡玩了会儿,时间门慢慢消磨,却一直没有等来芳娘娘和阿盈。
大概是被什么事儿耽误了吧。
又等了会儿,宁芙稍稍有些犯困,秋千荡起的幅度也缓下。
身边没有侍婢,她自不会真的就这么睡过去,只是打算短暂闭眼憩休下。
脑袋沉沉向外一斜,她意料之外贴到一温热的手掌。
心头一惊,她抬眸,见阿烬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来。
大概方才是以为她真的睡着,这才抬手帮她托住脸。
她坐正,醒了醒盹,道“芳娘娘带阿盈去了太后娘娘的永寿宫。”
“我知道,所以过来找你。”说完,又问,“喜欢荡秋千”
“嗯嗯挺喜欢的。”
他说了声好,之后迈步绕过木架,走到她身后,帮忙推背。
千绳荡起,自己孤零零地玩儿和有旁人陪着,感觉完全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