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和阿烬有七日之约, 知晓他今日不会冒然越礼,宁芙这才勉强允他留下,与自己同枕而眠。
但想到在某些方面, 他也的确不太值得信任。
故而宁芙洗漱完毕后平躺在他身侧,全程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点儿动作来惹他注意,甚至中衣都不敢脱。
“芙儿。”
屋内很寂静,他忽的开口, 声音沉砾, 磨她耳朵痒痒的。
宁芙本来就没多少困意,这会听他出声也是立刻提了神。
她有些迟疑,“怎么了”
韩烬略微停顿了一下,才说“可以试着放松些,不用怕。”
被人轻易窥到心事, 宁芙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羞还是窘,或者两者都有,她眼睫扑闪了下,手指攥紧被衾边缘, 勉强镇定回“我才没有怕。”
“那不如靠我近点儿,我想抱着你睡。”
宁芙没立刻回答,僵持片刻,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 她很快了然什么, 更不敢允他靠近。
“芙儿,好不好”声音再次响起,已经附着到耳边。
他显然是朝里翻了下身,离她已是无隙的咫尺距离。
宁芙犹豫迟疑, 当下被他的呼吸所烫灼,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还是想得到他进一步的保证,便小声试探着去问,“阿烬,那那你可以不摸我吗”
听到他没有忍住笑,更感觉他肩头一缩一缩克制艰难,宁芙一窘,连忙羞得蒙头直往被子里钻。
原本榻上是有两床被子的,两人各盖各的也更为自在,可她蒙头一缩,闪避不肯见人,倒是激得韩烬想要捉她。
这样一来二去,几番拉扯,被子自然被拽出缝隙。
韩烬便顺势钻了进去,被浪翻了翻,两人上下紧裹在一起。
“阿烬”
宁芙真慌了,眼睛眨了眨,怯怯地望着他,口吻更是隐隐求饶。
韩烬哄了声乖,并不为难地答应她“可以。”
宁芙却不敢眨眼地凝着他,依自己对他的了解,总感觉他这句话并没有说完。
“但,你可以摸摸我。”
“”
在郢都的第一晚,宁芙过得实在有些艰难。
熄了烛,屋子里昏昏暗暗,一点儿不见玉碧的光亮,更没有金灿灿的富丽,只余几缕透过窗隙的月光,铺洒在白绒毯上,衬得整个房间格外静谧。
但若细听,依稀可闻床帐之后,混杂在一起的沉沉喘息声。
宁芙也是稀里糊涂的被他抓住了手,然后又一寸一寸被他带动着,去触摸他身上那些密密匝匝的疤痕,从肩头开口,一路向下,手心都被烫灼,尤其虬根一样的触感,叫她觉得自己仿若摸到一棵树的粗粝枝干。
原来,他被自己想象中受的伤更多。
起先宁芙还有些排斥这种亲密,可被他攥着手腕一阵揉捏,又想到这样深的伤口,他流血时究竟该有多疼,便又忍不住心软。
他趁时哑哑开了口,像是嗓口有细沙滚过,“芙儿,他要你的抚慰。”
说完,他故意虎口松了松,像是给她逃走的机会。
可虽是如此,他眼睛却直勾勾地凝着她,纹丝不移,即便隔着幽幽夜色,眸中的光璨却究竟能烫得人心悸。
宁芙没有回话,就是这片刻的停滞,韩烬重新握上了她的手,收力将她拉近。
他声音很轻,又沉砾。
“试一试,我教你。”
翌日,宁芙很晚才醒,睁开眼后她下意识去看身边人,却发觉身侧早已没了阿烬的踪影。
又伸手过去探了探,被褥透着凉,显然他已经走了很久。
宁芙收回手,重新躺回闭了闭眼,想起昨晚的荒唐,她有些无所适从地蒙住脑袋,手心也很痒。
这时,房门忽的被轻轻敲响。
随后传来低低的恭敬声音,“姑娘可醒了,是否允我们现在进去伺候”
宁芙稍平复了下心绪,这才将脑袋伸出来,闷闷扬了声,“进来吧。”
声落,依次进来六位随侍丫头,她们个个穿着淡绿色的罗裙,进门后便规矩地将头垂得极低。
得宁芙开口,这才敢上前来伺候梳洗。
洗完漱,只剩梳妆,宁芙不想叫房间里乌央乌央堵着好多人,便只随意留下两个看着机灵些的,旁的一应叫散去。
负责挽髻的丫头手很巧,分毫没有扯痛她,便巧成一朝云近香髻,海棠珠花斜斜插入,旁的杂冗头饰一概全无,如此反倒更衬显出她明媚的五官。
宁芙不禁多看了那丫头两眼,心想她的手艺倒和秋葵不分伯仲。
“姑娘,这些首饰都是宗主亲自选来的,奴婢方才看着这支海棠珠花十分相配姑娘的明艳面庞,这才忍不住自作主张给您带上,不知姑娘可否满意”
宁芙对着镜,余光往旁一瞥,这才发觉除了桌上看到的,妆台旁边竟还有那么大一个首饰盒箧。
凭这个就想讨她的饶
宁芙心里哼了声,才不肯就这么轻易原谅他昨晚的混蛋作为。
很快收了眼,她又专注看着镜中自己,左右都瞧过后,便骄矜地点了点头。
“手艺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谢姑娘夸奖,奴婢巧儿。”
对方恭敬回,说完又看向那盛首饰的盒箧,示意道,“别的饰品,姑娘可自行择选,这都是尊主的心意。”
谁想领他的心意。
宁芙别扭地没有去看,只挑了对摆在近前的铃兰白玉坠,样式朴素,带上后却是辉映着那张明媚的脸,更显几分温婉柔和。
吃过早膳后,宁芙呆得有些无聊,便叫着巧儿陪自己在这座偌大金殿里随处逛一逛。
昨夜天黑,金殿里的很多细节她都未能看清,眼下晨光明朗,殿宇迎着灿阳矗立,明皇瑰丽,实在是美得壮观。
宁芙词语有些匮乏,只觉美轮美奂,她看向一旁的巧儿,随口问了句,“金殿以前住的是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