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公主的奴 施黛 15085 字 2023-05-14

今日狩猎收获满载, 大醴皇帝宁宏喜形于色,与众臣子开怀畅饮完鹿血酒后,他便乘兴提起今日围猎所设之彩头。

睨眼向下, 看着谢钧正好恭敬站侧, 宁宏笑着招手把人唤来,而后扶须言道“今日爱卿飒爽英姿,勇猛无双拔得头筹, 尽显我大醴儿郎风采,爱卿可有什么想得之物,朕定当应允。”

往年围猎彩头赐下的, 也大多是些名剑名刀,绝世枪戟之类,故而宁宏当下才用了物这个字眼。

闻言,谢钧略怀心事地用余光扫过宁蕖,却未过多停留, 之后敛神颔首, 迈前一步恭敬跪下“微臣斗胆,想向陛下求赐一礼。”

“大将军见识广深,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东西能叫你这般惦记快些说来听听,朕还真是有些好奇了。”宁鸿慈笑着。

谢钧重重伏首,态度庄正“陛下知晓,微臣母亲过世得早, 是父亲一人将我与幼妹抚养长大, 未再续弦,可谓辛苦。而每年到了岁末,偌大的将军府也就只有我们父子妹人寡减而居,冷冷清清身为人子, 孝道当先,自想叫父亲早享到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尤其,微臣早已了有心仪之人,所以特此想求圣上恩赏,赐予臣一旨嫁娶婚书。”

此话落下,帝后先是一愣,反而皆面露欣慰笑意。

见状,后面随坐的一众宫妃臣眷们,也都窃窃低语,嬉笑莞尔,仿佛同盼喜事降临。

所有人都下意识将注意力逡巡打量于谢钧与宁芙二人身上,根本无瑕再管顾旁人。

整个玉京谁人不知,帝后最宠爱的小公主与谢家公子早就情投意合,两人郎才女貌,天生就是般配一对。

若非帝后不舍得这么快就将小公主嫁出宫去,加之公主上面还有几个姐姐也还未定下婚事,这皇家与谢家的喜酒,恐怕是早就喝上了。

宁宏面上喜悦,又看宁芙躲在她姐姐身后,只以为是小丫头害了羞。

于是弯唇笑笑,对着谢钧开口“爱卿年少气盛,先前替朕领兵出征在外,几月不得回京,可是怪怨朕将你们二人分离太久,所以这一回来便谋划着怎么来跟朕要人”

“国事为重,儿女私情岂能当先。”谢钧不卑不亢,认真应声。

“说得好”

即便谢钧回得口吻严肃,可皇帝先前明显的玩笑语气,带动着众人一阵暧昧低笑,前列的目光也都不由向宁芙打量过去。

宁芙则下意识偏目,只想尽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后安抚一般握了握阿姐的手背,生怕她心里会不舒服,而阿姐只面容平和地冲她摇摇头,无声言道自己无事。

谢钧在前,依旧顶着巨大的压力。

他咬咬牙,决定今日便将一切说清,芙儿帮他们遮掩了这样久,也搭进去了自己的名声,他们不能那么自私地将这份庇佑视为寻常,有些事情,必须由他们自己承受代价。

“陛下赎罪,微臣心中早有挂念之人,即便万劫不复,也绝不负她”

他这样坚决的口吻,旁人听了也只当他对五公主情谊深重,可皇帝却擅于洞察人心。

闻言后,宁宏略微凝眸,笑容稍淡,眉头更是微不可察地轻轻拧蹙起。

偏选了今日

如此费力思谋,倒像是想求什么难得之人。

宁宏默了默,又睨眼看向宁芙,见小女儿此刻目光闲落,虽是揪心模样,可神态表情却分明是旁观之态,于是不免陷入思凝。

一旁端坐的皇后娘娘傅归宁,此刻还未敏锐听出什么,她是打心底里对这个准驸马十足满意,觉其为人正派,风光霁月,轩然霞举,怎么看都是年轻一辈之顶尖翘楚,甚至放眼五国,也绝对为堪嫁的上乘嘉婿。

尤其,谢家为国基,她更不舍叫芙儿远嫁。

傅归宁端矜笑笑,看着谢钧出声言道“好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哪有什么万劫不复你们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都是被我们长辈看在眼里的,怎会再遇什么阻挠”

这话传进宁蕖的耳里,却不由引得一阵涩意。

亲生女儿与养女,终究是不同的。

她不会嫉妒芙儿从小所受的至极偏宠,可有时却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配不配真的得到幸福,这么多年,她始终忘不掉亲生母亲溺水而亡的那一天。

人人都说她命好,生母为救皇后娘娘溺水而亡,因着皇后娘娘心慈怀愧,她便顺理成章得到了教养于皇后娘娘膝下的资格。从此,不仅身份上尊贵了一大截,更在宫中得到了仅次于嫡公主的重视,原本,因她生母地位低贱,她甚至要去看嬷嬷的冷眼而存,可丧母之后,她却成了真正的明珠。

可她清楚的,也唯独她清楚。

母亲向来擅水,又岂会因救人而丧命若母亲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换她的前途,宁蕖只会觉得自己活得负重。

“阿姐,你还好吗”

宁芙侧目,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不禁忧心开口。

宁蕖摇摇头,忙将心事压下,只言道自己无事。

再看台前,气氛已经微微僵凝,只因谢钧当下启齿的那句。

“娘娘恩德,微臣谨记。芙儿与臣自幼相识,一同长大,在臣心里,早已将其视作亲妹,可绝无半分旁人私下言传的儿女私情。”

“什么,你”皇后面容一僵,喜色顿时全无。

皇帝冷眸睥睨,隐怒,而后责难出声,“你住嘴朕的宝贝女儿,何要认你为兄”

已经到了这一步,谢钧绝不怯惧后退。

他再叩首,“在微臣心里,始终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人,将来她也会是臣唯一的妻,一生一世,不负伊人,还望陛下与娘娘成全我与阿蕖”

此话落,满座皆惊,哗然不息。

众人目光环前顾后,先前热切盼喜的氛围,渐渐僵凝冷滞。

而宁蕖放开了宁芙安慰的手,在所有人的紧盯注视下,她一步一步,端庄依旧。

最后于谢钧身边,同样伏身下跪。

处之罚之,她心甘承受。

所有一切,两人一同承担。

场子散了,外人不可观。

帝后只将谢钧与宁蕖单独留下,就连宁芙宁桀以及谢言笙,都被隔绝在外。

窥探不得,宁芙站在门前不禁心忧地叹了口气“为何连我也避开若我能解释两句,说清楚我对谢钧哥哥从来就没有儿女情谊,事情不就变得简单多了。”

“哪有那么简单。”

宁桀叹了口气,刚刚才安抚好言笙的急性子,现在又生怕五妹冲动。

今日之事,除去儿女私情外,叫父皇真正在意的实际关乎国本,谢家为大醴柱石,可阿姐的生母却为早被父王覆灭的凉族之女。

谢钧所逆,是君王之忌。

何况芙儿方才淡然之表现,父皇哪能看不出她对谢钧并无情义。

宁芙慌慌又问“二哥,那我们该怎么办阿姐他们在里面不会真的受惩吧。”

里面的动静,外面只言片语都难闻,实在叫人倍感心戚。

宁桀收眸,看向宁芙与言笙,耳后平色淡淡只吐出一字。

“等。”

不远处。

宁蓉郡主看着当下的一片混乱之景,目光始终漠然冷冷。

她将视线从前方闭严的房门上收回,最终停在了宁芙身上。

无声的一道嗤笑,她转身无声息地离开。

宁芙几人放心不下,坚持在门口作等,任由皇帝身边的主事太监袁如海出来几次劝告,依旧无用。

霜重风寒,韩烬察觉到宁芙瑟瑟微抖的肩,于是趁人不备,附耳轻语道“殿下还要等多久,若坚持要到等他们出来不可,不如先回去换一件衣服”

这里无宫婢能靠近,故而差使不了他人。

宁芙的确觉得有些冷,可她拢臂取暖,又会觉一身骑装更不自在,于是犹豫一番,还是与宁桀、谢言笙打了招呼,起身带着韩烬离开。

这时,隐蔽在旁的柏青忽的给韩烬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很快匿下。

待宁芙于室内换衣,韩烬在门外作守之时,两人才得交流机会。

他们刻意避开几步。

柏青压低声音,神色焦急不减“主子,崔易那边接到紧急密信,从他们的密间网上,得来了来自雍岐的内部消息,其上言说,大娘娘与大殿下的旧势力还未彻底瓦解,其弟姜襄自侥幸逃脱一命后,便一直在郢都环围之郡县,暗中隐秘拉拢旧部,昔日姜氏一族荼毒朝堂久长,各方面深入清扫还需不小的一段时间,主子不在郢都,炘主又刚刚上位,难能服众,姜襄那贼人便是趁着这个空子,借势起兵,打着尊嫡称号,逼近郢都欲夺权啊”

韩烬冷呵一声,“尊嫡韩炀已被我手刃,他尊的哪门子的嫡”

柏青将情况如实相报,“他不知从何处找寻来了个幼童,言称其是先太子的遗孤。”

“荒唐”那韩炀若有子嗣,他会不知

“自是荒唐。只是如今雍岐境内谣言四起,甚至还有传言说”

“说什么”

柏青擦了下汗“说主子异乡遭劫,九死一生,没有主子在郢都主持大局,炘主的皇位根本坐得无威望,文臣不服,武将称病,就连广征军也不回返护城,只坚持要列阵在渭水,等主子回返,所以”

柏青本不敢相催,更知主子这段日子一直纠结难度,名不正言不顺地将公主掳走,这确为相思之下的冲动之言,可经深思熟虑之后,便知此举是对公主的轻视。

主子不会那样做,所以才一托再托,刻意将分离迟延。

可当下,雍岐危机,已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主子,万不可再犹豫了”柏青拱手跪地,言辞恳切。

韩烬闭了闭眼,半响终于作决。

他声音沉哑晦涩,“去叫崔易早作准备,便是今晚。”

“是”

宁芙换好衣服,韩烬已经收敛好神色,他走过去,照往常一般想先牵一牵她的手。

“干嘛,小心被看到。”宁芙把他手打掉,目光嗔嗔得可爱。

韩烬看着她,嘴唇微动,本是想说什么,可嗓口异常干涩,叫他每说一个字,便觉滚裂的疼。

他对她扫了一个谎,“方才袁公公过来说,你阿姐那边眼下已经无事了,你也无需再过去。”

“真的他们没事就好,我放心不下,要不还是去看看”宁芙松了口气,却还是眼见才能安心。

韩烬却把她拉住。

“经此事,你阿姐一定与谢将军有很多心里话要说,你又何必过去打扰他们相诉,而且”

韩烬凝着她的眸,喟叹了口气,而后往前凑近一步,沉声开口,“而且,我想和你单独待一会。”

宁芙有些脸红,她偏过目思吟了下,而后才犹豫地点了点头。

“确实不该打扰他们,那我们去哪呢”

韩烬“这里平野广阔,殿下应还没有夜骑过。”

“骑马”宁芙问。

韩烬不语,自然握上了她的手。

火热感从手背传来,宁芙韫然,配合地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步行到了林场马厩,夜深人静,看守的护卫也只两个。

宁芙跟着韩烬的脚步一直向里走,而后在内里最偏仄的一方马厩里,看到了一匹威风扬昂的黑色壮驹。

“原来是这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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