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 不可以。”
宁芙被他的暗指吓到,于是慌急阻住他的手腕,摇着头接连推拒。
见他眼神愈发不善, 宁芙怯怯收手,又防备地向后挪离他远些,之后顶着泛红的双颊, 赶紧将自己褶皱的裙裾整理好,生怕他会真的寻深指染。
那样真的不行。
韩烬本就是故意逗她,眼下见小公主模样好似真生了惧, 便立刻收止了动作。
他回身坐好, 刻意和她拉开了些安全距离,叫她能放松些。
可不安分的却是她, 见其试探地偷看自己,甚至不止一次两次,韩烬终没忍住戏谑心思,于是平盯着她,口吻正经发问“不敷热, 怎么帮殿下从根源驱寒气,身子不难受了吗”
相比较他一连恼人的问话,因月事带来的腹上微胀反而没那么磨人,宁芙低低垂睫, 忍不住小声骂了句,“登徒子。”
韩烬一哂, 没想到小兔子生气生得都能这么软, 声音柔绵绵的,将骂人的话也喃出了撒娇嗔怪的意味,仿佛是在主动引着人来将自己欺负透。
他抬手, 用食指蹭了下宁芙的鼻尖,揶揄道“皇室的尊贵公主可不该说这些粗俗的话。”
宁芙瞪着他,闻听此言心头委屈更甚,于是没忍住地质问开口,“难道,难道我一直是以大醴公主的身份在和你相处”
她眸光别样得认真。
闻听此言,韩烬也顿住,同时目间浮出一瞬的错愕,他收敛住玩味心态,凝神认真起来。
未听他立刻回应,宁芙等不耐地冲他再次追问“说话嘛,你心里一直是如何作想的”
韩烬并不犹豫“你就是你,无论是公主身份还是其他,在我眼里,都无差异。”
除了宁芙本人,其余都不是韩烬在意的事,他早就离不开她,也认定,无论如何宁芙都会被自己带回雍岐郢都,同他余生厮守。
“无差异”
宁芙不懂他当下所想,闻言只喃喃重复着他的话,心里更是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滋味。
尊卑主仆和寻常男女间怎会真的相处无差前者应是像柏青和崔易那般,待她万分恭敬,处处守礼,绝不会如阿烬这样肆意无拘,甚至就连看她的眼神都似饿狼盯住了猎物,意欲一口吞腹。
她脑袋乱透了,尤其在察觉自己对阿烬的容忍度愈发宽松时,便心知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恐怕一切都会失控。
宁芙想从困境脱身,却又舍不得和阿烬相处时刻的轻松,故而左右两难,纠结到不能自已,偏这时,阿烬还对她说出那些模棱两可的敷衍之词,实在过极讨厌。
于是,她如钻牛角尖一样,一时忍不住生出猜想,揣测阿烬这般潜移默化地诱引着自己,是否是南越人对大醴另类的报复手段
他先将她的心绪拨动,之后再扮作不解茫然,故意去伤她的心。
或许再恶意些,是蓄意以卑奴身份行俊颜之计,引得尊贵公主自甘堕落后便对外高调宣扬,以此坏她的名声,更损大醴的颜面。
会是这样吗
如若不然,寻常的岁贡男奴,又哪有像他这样面容好看到恍似谪仙的,而且哪就那么恰好,在他身上发生富商公子蒙难被捉去充作奴隶数的巧事。
思及此,她拧上眉,想去试探对方的真实反应,以及来不及作掩的下意识。
于是,她猛地倾身凑近。
近到咫尺的距离,她预想到自己一定会很紧张,却意外阿烬竟会瞬间将背脊绷得比她还要僵硬,甚至一时忘记了呼吸,面上一副想喘却不敢喘的拘束模样。
难道他是以为自己要亲他
宁芙模样无辜,再抬眸,竟发现阿烬不知何时耳垂已然全部红透。
她实觉此事太过新奇,当下目光不由盯紧,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直至手腕脆弱处忽的被他狠狠攥住。
“怎么不继续”
他主动覆压过来,眸底幽幽,像是猛兽终于等不及要将捕获的食物吞咽入腹,宁芙没见过他眼睛红成这样过,一时难免生出怯意。
可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光悸明亮,被这样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盯锁,大概圣人也做不到全然无动于衷。
喟叹了口气,宁芙决定先安抚住野兽的戾燥。
于是,她半推半就,勉强允许了对方的得寸进尺,就连被顺势环进臂弯,也暂时顺从地未挣他的力,她整个人乖乖温温,任他紧抱作缓。
半响,她以为自己惹来的麻烦已然成功解决,于是轻轻抓了下他的衣边,低语轻喃道“阿烬,你眼神怎么还这样凶啊,别这样了。”
他眼神遽然更深,却完全不搭话,一副情动模样好似真的被宁芙方才的贴近举动而深深刺激到。
他暗眸凝着她,开口时却变为央求一般的语气“芙儿,继续好不好我不凶。”
原来他刚才一直安安静静,罕见耐着性子,竟是在等她继续
宁芙彻底怔愣住了,不仅因为他那声异样亲昵的称呼,更因为他对自己亲吻的执着,可她并没有真的要亲他呀,方才那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的试探。
可她现在明确有种感觉,若当下讲明实话,他估计会真的发了疯。
但两人怎么能真的亲,她安抚也不是这么个安抚法呀。
宁芙简直苦恼得要命,心里反复强调着绝不可以,自己是大醴最尊贵的五公主,对方甚至来历都不明,两人身份悬差如此之大,她若继续纵容下去,简直就与自甘堕落无异。
可耗得太久,对方明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直接覆身,以强势姿态挨近,甚至全程没有给宁芙预留出一点反应的时间,便直接挑起她的嫩皙下巴,迫不急地俯身要去寻她唇上的温甜。
宁芙哪里能想到,自己一个试探举动竟把人招惹成这般,她简直悔得要死,怕得要命。
所以,当他阖目即将吻落之际,宁芙是挣尽了腕下全部力气,才猝他不及猛地偏了下头,于是阿烬那一吻,堪堪只蹭过她的耳垂边侧,并未实亲到她。
生怕他会因此生恼,再对她做出什么疯执举动,于是宁芙刚一察觉他有动作,便补偿一般,急忙伸手环抱在他腰上,又带安抚意味地轻拍两下,温柔出声。
“阿烬,我有些怕,别这样了好不好”
韩烬不语,只将下巴枕在她肩窝,喘得声粗,就这样生生缓了半响。
就在宁芙以为自己的安抚有效,危机快要解除之时,阿烬虚环在她腰身上的手臂忽的用力收紧。
她心脏瞬间一提,紧着听他声音格外沉哑地开口。
“不好。”他字字有力。
话刚落,他直接扑身咬住宁芙的耳垂,触碰到的一瞬间,他眉心当即满意舒展,像是如愿以偿,终于给自己的所有物沾染上了独属自己的气息。
良久才松口,他凝盯着上面的水光涟盈,暗眸幽幽启齿“好红。”
宁芙全然无力地软在他怀里,脑袋很空,连带眼神都是湿的。
闻言,她几乎下意识地喃出一声“和你方才的一样红吗”
韩烬怔了瞬,之后勾扬起唇,神采奕奕地摇头回“大概,是我更红一些。”
“哦”
宁芙垂睫,缩了下,赧然不再出声。
她当然羞恼至极,不是只因发红的耳垂当下又被其毫不避讳地指腹捏玩,更多是因为,自己毫无底线地再一次纵了他。
是纵了他吗或许,她真正纵容的是她自己。
直至晚间,宁芙才被韩烬舍得从怀里放开,而后忙慌急钻进回宫的马车,就连衣襟上的褶皱凌乱,发髻上歪斜的朱钗,都是她坐进车厢后落了帘,才敢偷偷去整理扶正的。
她只庆幸离开时天色已足足暗下,视线光野变得不甚清晰,否则门口负责守卫的兵士,未必察觉不出她身上的异样。
待马车驶出公主府一些距离,宁芙轻轻呼出口气,终是没忍住地抬起手来,用手绢轻碰了碰自己热意未消的耳垂。
怎么自己去碰,便不像他摸时那般会瞬间钻出股奇异感来呢
她怎么撩弄也没那个感觉,遂无趣将手放下,而后一个人闷闷的徒生出些许恼气来。
尤其想到自己当时明明都说了要走,可他还一直嗦含自己耳尖不肯松口,又哑声着一遍遍地唤她乖芙儿,把她哄得晕乎乎,思绪都渐生迷离,根本无法抵抗,无力推阻,最后生生被蹉跎到酉时方才出离了院门。
还有,两次都是左边,宁芙猜想自己明日出门一定带不了任何耳饰了。
宁芙轻哼了声气,气他也气自己,尤其当下,不管她如何生恼,脑子里所想的偏偏就是离不开他,思绪更不受控得拨扬远,将好久以前的事也翻来覆去的回思复忆。
于是,在临近宫门前,她豁然意识到有一条规律存在,那就是无论阿烬犯了什么新的禁忌,之后若想再犯,便不会重新再与人商量。
比如,他现在随意就敢搂抱她了。
那今后呢,他是不是每日都要抱着她亲一亲耳尖,才肯放她出府去
思及此,宁芙脸色控制不住地发红,直羞得手指尖都蜷颤。
怎么办她还是想去。
午夜子时。
韩烬在噩梦之中一瞬惊醒,他大汗淋漓,心悸难忍,面貌仿若痛苦至极。
已经出离魇梦,可梦里缠人的无数长长利爪好似依旧环绕周围,虎视眈眈地意欲寻机发起攻势,他被迫防御,却寻不到趁手武器,只得用手去拦去挡,可利爪太多,他很快被击落倒地,手脚筋骨尽数被抽,最后,他被迫仰起身来,一把最长的利器,狠狠直插进他胸口,血肉横飞。
“主子醒醒主子”
柏青慌急地唤,一遍又一遍也无效用,最后只得去院中寻来一盆冷水,从头整盆浇灌,这才终于见了效果。
见主子艰难挣目,眸光也渐次清明了些,他紧提的一口气却依旧不敢松下,于是开口第一句便是紧张提醒“主子,遁返雍岐一事真的不能再拖,粟谷主给的药丸被意外丢在东崇,眼下主子的魇症无药物压制,发作起来实在太过危险,方才若不是我听闻动静闯了进来,主子怕是会伤到自己。”
韩烬拧着眉心,歇息半响仍没有缓过这股劲来,每次入餍都极其耗费精力,若陷梦陷得深,甚至可能伤人,更或伤了自己。
因母亲旧友粟谷主苦心孤诣为他研练出了解药,近些年来,他依靠药物与自身毅力,已经能将心魔得当压制住,犯病的次数更是期年不见一次。
可此番进了大醴,短短不足一月的时间,他竟已接连犯了两次。
柏青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当以为他犯病是脱离药物的缘故,可只有韩烬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他此次入魇并非心魔再犯,而是睡前情绪波动过大的缘故。
上一次同样如此。
是因他奴态的模样被宁芙看到,自己还在她面前,屈辱地被人摁着下跪,他无法接受她怜悯的眼神,心头情绪激荡,因此才入了魇梦。
那次,宁芙被他咬了手,也因此误打误撞地帮他解了心瘾。
而这次韩烬闭了闭目,确觉启齿难言。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仅仅是和芙儿耳鬓厮磨地亲昵了两次,自己竟会情绪激动到直接犯起心魔魇症来。
甚至此次幻梦的凶残程度,相较先前那些甚至还要血腥得多。
他知道,瘾越重,梦越凶。
而这份瘾,是他对芙儿的。
只是他先前只以为,痛苦的回忆才能引人坠餍,却不知过于得亢奋心悸,同样也会引人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