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是一堆快燃尽的篝火,明亮的大火没了,剩下红红的木炭灰,张扬着红色,尽显着火的本质,红彤彤的染浸着周围,给天边刷上红霞,给沙漠洒上金光,缓缓地释放着夕阳红,直至坠进黄色的沙梁下。
十一来了,不经意间,抬头一看,胡杨叶子黄得比沙透亮,沙漠里,秋天的胡杨林是黄金的宫殿。灿烂的叶子覆盖在黄沙之上,将干燥而荒凉的沙漠映照得神魂颠倒。到处都是如饮甘醇的人,连空气中都飘着一种癫狂与迷醉。红柳在秋天,丛林中浮起一片片红红的丝头巾在风中招展,沙枣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满是杂草和棘刺的植物抱团枝桠乱伸,鸟儿在里面坐窝,求偶的歌声不断,翩翩起舞的向异性展示着美丽,
这段时间,盐快用完了,夜里给羊拌料的草没有洒盐,羊不安分地叫着,尤其是我们几个放羊的,一旦从栅栏经过,那几个骚胡胆子大的用羊角撞击栅栏,几个羯羊不安分地随着人走,嘴里“咪哞“地叫着。歪嘴说:“羊想吃盐了,向我们要呢。“
我才知道,羊群若冲着牧羊人叫嚷,惟一的需求是想吃盐,牧羊人对它们来说,就是个有盐的家伙。羊还有其它毛病,也容易有毒瘾,与人吸食毒品而不能自拔一样,羊儿们要是吃了黄芪,就像人吸食可卡因一样而欲罢不能,不断地寻找着啃食,直到它们因为吸食过量而变得愚蠢,羊吃了咖啡也会异常兴奋,闻人吸烟久了,会有意识地凑到吸烟人跟前,闻吸飘飞的余烟。
离我们驻地向西北方向七十余公里,有个盐池,牧羊人自己用,回家时给家里带盐,还有给羊的饲料里拌盐,都从那儿用牲口驮和人背,要是有匹骆驼就好了。
轮到蛇狼驮盐和背盐了,带着我,准备了三天的干粮和水,牵着骡子,上路了。沙漠行走,浩如烟海,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浑,静穆,板着个脸,总是给你一种单调的颜色:黄色、黄色,永远是灼热的黄色。仿佛大自然在这里把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怒浪,刹那间凝固了起来,让它永远静止不动。
起早紧赶慢走了一天,累得精疲力竭,骡子上沙丘时,后腿蹬着,前身弓着,嘴里吐着白沬,屁股上腿一拧一晃就这一个屁,这是牲口累了的表现,当天还是没有赶到盐池子。
这是我到这个地方以来进入沙漠腹地最深的地方,一路上沙漠连绵,沙丘忽高忽低,相连着波峰浪谷,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随着向沙漠腹地行进,沙丘渐行渐高,犹如登山一样,这山望着那山高,也越来越荒凉,开始还有树,后面就稀疏到连草都看不到,才算进入大漠腹地。我蒙着头跟着蛇狼走,不辨东南西北,没有方向,蛇狼却认的这沙漠的路,还有一些名字,一道沟,二道梁,三道槽等。晚上在沙漠低下野宿,借着篝火,烤热饼子,热了水,填饱了肚子,蛇狼连续抽了四袋烟,闭着眼睛,深深的吸气,将烟完全进入腹腔咕噜着,才缓缓吐出,让烟进入每一个毛孔,驱寒解乏,随着几锅烟的连续熏陶,如喝了几杯好茶解渴似的,放了几个响屁,惬意起来,睁大眼睛看天象,月亮四周有浓浓的光晕,他嘴里咕嚷嚷着:“看这天象不对,明天怕是会有沙尘暴,惹下麻烦了”,脸上有恐惧惊恐之色,在老羊皮袄上坐卧不安,哀声叹气。
透过他的话语和表情,我隐隐约约感觉有危险来临。我不懂这些,再说,天塌了有大个子顶着,我只是个跟班跑腿的,混一天是一天,我脱下寒湿的衣服在火上烤着,本来乏困的身子和酸疼的腿在篝火的热浪烤炙下,渐渐的暖和、舒坦、松活下来,比洗热水澡更直接、更快、更好地驱寒解乏舒服。再说我已经历过一次沙尘暴,天边狂风怒吼,飞沙走石,令地窝子气喘吁吁,草垛差点被狂风掀翻,蛇狼还不是睡的沉沉的,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
蛇狼跟我讲:“象你娃这么小,年轻,小孩身上三把火,出了汗,在火旁脱衣还可以,象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就不行,走沙漠、油坊一铁坊那些热地方干重活,身上毛孔大开,若遇风寒,会得大病,村子里张背锅子你应当知道”。
“张背锅子身体弯曲成一个圆圈,头缩在裤裆里,脚卷上头,像杂技团表演柔术缩在一起,看人从裆里倒着看人,走路靠手拿个木板在地上滑着,你说他怎么变成那样了”。
“张背锅子以前好着,夏天在油房炒胡麻,如蒸笼里出的包子,人全身冒着热气,浑身汗如雨下,实在热的气憋不上来,出了门跳进冷水渠降温,得了场大病,身上筋骨痉挛,就卷缩成了个肉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