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右手,破败的坍塌中飞出一道白色的光华,长剑越过乱石,稳稳落向她的手中。
那柄长剑曾经刺透巨人的头颅,她回忆起之前飞掠而起遭到巨人的攻击之后,甩出长剑刺进了它的头颅。
长剑飞掠而下,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视野的一片黑暗。
躯体已经消失,但她仍然能够感觉到所有肢体与思想的存在,然而她看不见它们,恐惧如大手一般攥住她的心脏,她想要呼喊想要挣扎,但那些都显得苍白无力,紧促的呼吸中视野飞速变幻。
快速滑动的黑暗之后是一片美丽的景色。湛蓝的天空下万里无云,平原上修建着祥和的庄园,有蜿蜒清澈的河流,美丽丰硕的田野,还有热闹嘈杂的市集。她的视野停留在天空最高处,同阳光一起俯瞰着大地,强健的秃鹫从眼前飞过。
远处矗立着几座雪山,如同圣洁的花朵。
美好的风景让她暂时忘记了恐惧和信仰,但她来不及仔细欣赏,画面再次变幻。市集、田野、阳光、河流、雪山,被拉成了交织在一起的彩色光条,画面一片模糊。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低垂的天空、黑色的云朵扶过大地,血腥的战场上布满交战的士兵,他们发出嘶吼,挥动剑戟彼此厮杀。倒下去的同伴成了仇恨的种子,他们要保卫家园,遥远古老的故土中,有人等待他们的回归。
她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坚定与痛苦,但他们却无路可退,唯有胜利与死亡,才是他们身体里流淌的液体。
她俯视着他们,无声地注视着他们的死亡与离别,然而画面再次运转,接下来看见的是那个永远让她痛苦绝望的画面。
她看见背誓者握紧锋利的剑刃站在她丈夫身后,她的眼角溢出泪光,她大声嘶吼想要提醒,但那没用,她知道那是幻觉,可她不甘心,不甘心看着自己的丈夫再一次死去,她想救他,但现在她只能无声的嘶吼与哭泣。
背誓者举起长剑,她看见锋利冰冷的刀刃刺进丈夫的胸膛,然后带着殷红的鲜血指向地面。它们低落地面,染红泥土。那应该是背誓者的鲜血!是他!他正得意的站在丈夫面前,面对自己丈夫的惊讶与痛苦,背誓者只是发出狰狞的狂笑。她看见丈夫的身体倒了下去,最后一点神色也在他的眼瞳中渐渐消失。
“不!——不要!——”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但没有用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然后从堆满落叶的地面做起身体。所有的画面、回忆挤进她如铅一般沉重的脑袋。乌鸦、森林、巨人、阳光、战场、还有背誓者,他们都在自己的脑海中四处跳跃。
她感到自己的喉咙干涩,眼角凝着干涸的泪痕。她的表情呆滞,缓缓站起身体适应四周的环境。
破败荒凉的画面流转着微风。
落叶缓缓从天空飘散落到地面,她不知道它们来自何处,但仿佛永远也落不尽。那片熟悉的森林矗立在不远处,她之前就躺在它的阴影中。身后,是两座巨大的黑色岩石,它们当在身前,如同整个世界的屏障,狭窄的天空镶嵌在它们中间,点缀着漆黑的岩石。
痛苦的回忆和沉重的脑袋让她的动作有些呆滞。强大的她不见了,现在她就像一个迷茫的路人,查看四周的环境。
她注意到了巨石左下方的一座简陋的雕塑。低矮的砂岩石台上布满各种裂痕,新的纹路正在它身上生长。石台之上,坐着一个小男孩的雕像。那实在是太过简陋,没有人会来赞叹或者欣赏雕刻师这低劣的作品。
它的身躯由黑色的花岗岩雕刻,年轻的面容看上去就像十几岁的小男孩,发育不良的身体盘腿而坐。几缕破烂的衣服挂在它的身上,随风飘展。
它长着岩石短发,此刻它凝固的表情是一种微笑,睁大它的黑色双眼,而它的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却将手掌正对前方,就像一个“禁止”的手势。
她拾起脚下的佩剑。
所有的所有她都想知道原因,那些画面,那些灾难。她想现在站出来一个人给她解释。但没有,四周只有凄凉的画面。仿佛破败的庙宇一般,荒凉孤寂。
她注视着那个雕像,恢复一阵之后,她退去流露的迷茫。
于是她抬起头望着那片狭长的天空,巨大的峡谷铺在她的面前。她要继续向前,她要找到他。
然而随之而发生变化再次震惊了她。那是一个苍凉却又稚嫩的声音,它在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来自何处。”
“谁!”
那不是幻觉,她清楚地明白,有人在说话。但她环顾四周只有凄凉的风,她的呼喊打散在风里。她还想再叫一声,但是直到很久都没有人回答她,让她不得不认为那个声音是幻觉。
她警惕的向前走去,然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森林代表恐惧;乌鸦代表绝望;巨石代表能力;阳光代表希望;战争代表仇恨;它们滋生苦难。”
她的回忆跟着声音变幻,森林、乌鸦、巨石……但这都不是关键,她想知道声音来自何处,“谁!——”
她这次大声叫出来,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但直到声音消失,依旧没有人回答。
“前行的路就在脚下,你要找的人终将来到你的面前,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完成。”声音再次传入耳畔,她望向身后的森林,也许来源就在那里,正在惊异时身前巨大的声音却惊动了她。
她转过身去,石块滑动的巨大轰鸣声中,视野里那两块巨大的岩石正缓缓向两侧移动。她瞪大眼睛,这时候,她注意到了那块雕塑的动作发生了变化。
石像的右手放低,五指指向山谷。“禁止”变成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