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坐到了一颗树下,从他们的位置抬起头,正好可以看见皎洁的明月。
柔和的月光撒在两人身上,伴随着林间清爽的风,似是在抚慰着他们的身躯和心灵。
孟安已然是知道了那个诡异梦境的主人是薛霜雨,也算是间接的知道了一些薛霜雨的过往。
而后者如今的表现,看样子分明也是认出了在她梦中突兀出现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就是不知道薛霜雨要说些什么。
良久,薛霜雨才缓缓开口:“八年前,也就是梁市那场灾难爆发的时候,我的母亲被掩在了废墟之下,父亲为了掩护我,也死在了妖兽的利爪之下……”
孟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她一个人倾诉。
薛霜雨摇了摇头:“在梦中,我被那只妖兽拖走吃掉。但实际上,我父亲同归于尽的那一击,不仅将妖兽打到半死,巨大的动静也是引来了正在附近搜救的源师。所以,实际上我已经得救了。”
孟安感到有些奇怪:“那为什么在梦境之中……”
薛霜雨合上了双眼,双拳紧握,修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本以为那是一场噩梦的结束,可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一场……真正的噩梦。”
“从那之后,我每天都会梦到那一幕。我的父亲为了救我,在我的面前一遍遍战死,而本该被人救下的我却被妖兽一次次的吃掉。”
“别人做噩梦的时候,会在受到伤害或者危险的时候突然惊醒。可我没有,即使我被妖兽撕扯,吞食,我也无法从梦中醒来。尽管没有任何痛感,但那种恐惧却在我心中扎下了根。
我只能被动地,一次又一次地经历那种恐惧的噩梦。有时梦中的妖兽、我的死法或许会有些变化,但唯一不变的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逃离。死亡,是我唯一的下场。”
说到这里,薛霜雨浑身都开始轻轻颤抖,似是再次陷入了莫大的恐惧。
孟安见状靠近了薛霜雨一些些,犹豫了下,还是将她拥入了怀中,想要藉此给她些许安慰。
果然,感受到孟安的怀抱,薛霜雨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下来,她喃喃一声:“果然,真的是你……”
“什么?”
孟安没有听清,薛霜雨继续自己的讲述:“我没有任何办法,也去看过医生。但他们也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只说我是因为至亲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加上内心的恐惧才一直重复那场噩梦。”
薛霜雨的语气突然带上了委屈:“他们都以为我只是个脆弱的小女孩,根本不知道我到底经历的是什么。”
孟安有些感慨,是啊,如此可怕的噩梦,即便是现在的他来看,如果让自己天天都经历这种噩梦,也很难说自己的精神不会出现问题。
而当时的薛霜雨才只有十岁!
足见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孩内心是有多么的坚韧。
“直到后来,我认识了另一位医生,他同样没有遇到过我这种情况,但还是尽可能的给了我建议。就是让我尽量保持内心的平静,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说这样或许能帮到我。”
“那,有效果吗?”
听到孟安的声音,薛霜雨似乎往他的怀里钻了一下,然后道:“有的。那个医生的办法确实有效,只要我的情绪不发生太大的波动,噩梦就不会每天都找上我。”
“所以我不与别人接触,也不和任何人交谈,每天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再后来,学习的固源功法之后,我就将更多的经历放在修炼之上。这样也可以让我的情绪尽可能地平静,我一直都想摆脱噩梦。”
原来如此。就孟安所知,薛霜雨在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高冷,跟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可谁又会知道其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你后来成功了吗?”话一出口,孟安就知道自己犯蠢了,真要摆脱了噩梦,自己又怎么会进入那个梦。
“没有,心情的平静确实可以让我偶尔不做噩梦,但最多一个星期,我就会再次梦到那个场景,然后一遍一遍地被吃掉。只能等梦境自己结束。”
孟安默然,难以想象,这些年薛霜雨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噩梦没有让我对于死亡变得麻木,而是让我心中的恐惧越发强盛。所以白天当我看到那只豹子扑向我,我,我……”
薛霜雨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她颓然道:“我是不是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