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得太久,浑身酸软,他掀开毯子走到门口去,不一会儿天空又飘起雪花。
“瑞雪兆丰年,这是大吉之象。”
朱厚照知道贤贵妃在安慰自己,他抓着那双白皙嫩滑的小手,说道:“没什么吉与不吉,吉,朕要威加天下,不吉朕也要威加天下。”
其实他自己有感觉,这次赶走杨一清,对于君臣的关系是有影响的。
除此之外,随着皇子逐渐长大,以往的宁妃、昭妃也生出别样的心思,他要是夸儿子,她们两位则开心,要是批评,她们也要跟着难受。
这是这个时代女性的特征,不会因为什么感情、爱情而改变,朱厚照能理解,不过陪她们说话时,总能感觉她们处处放在‘皇帝怎样看待自己儿子’这个点上。
有时也不免觉得无趣。
夏皇后那边呢,因为无子,也得一直照顾着,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总会多很多担心,在自己面前自然就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如果感情的一方开始变得害怕,长久之后,怎么会不变化?
身处这个位置,或早或晚肯定会变成孤家寡人。
但就如他现在所想,不管是吉与不吉,这都不影响,孤家寡人也没关系,他又不是来经营爱情和友情的。
当然,在这日渐冰冷的趋势之中,贤贵妃仍然不改当初,安静温柔,如一汪春池,所以才会在这里贪睡吧。
不久,载垚结束了一天的学习,被下人送了过来。
在贤贵妃的教导下,载垚最为知礼,完完整整的跪下磕头,道:“儿臣参见父皇。”
“过来,爹抱抱。”
载垚不知可以还是不可以,于是望向自己的娘亲,
贤贵妃故意冷脸道:“父为子纲,你不明白?”
这阵势看得朱厚照都心疼,“孩子还小,不必这样。”
贤贵妃低头,算是认错,随后拉着自己的妹妹去边上了。
朱厚照则怀抱孩子,望着漫天的雪景。
“父皇是不是不高兴?”
“是啊,有一位很贴心的大臣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父皇不哭。”
朱厚照吸了吸鼻子,他其实也没哭,只是确实有悲伤的面容罢了。
翌日清晨,
皇帝宣召王鏊、杨廷和和王华。
“你们昨晚睡得如何?”
三人不解皇上之意,只听他继续说:“王炳去世,太过突然,朕至今都想不通,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忽然不见了。朕昨夜一夜都没有合眼,及至现在,忽然觉得世事无常,人生苦短。”
“陛下。”王鏊略微担心的说:“人有生老病死,此为天道循环,陛下切不可有厌世之念。”
“厌世之念?”朱厚照转过头来,他轻笑一声,“王阁老误会了,朕并无厌世之念,朕只是觉得既然人生无常,光阴似箭,那便不能随意浪费,朕还想做许多事,以往总觉得自己年轻,来得及,现在想想是不对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正德十一年就在眼前,有些事不能再拖了,哪怕手段激烈一些。”
历史上的正德也就十六年的时间,他本来觉得自己身体很好,不过亲眼见证一个大好人,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没了,还是有些影响。
古代的医疗条件也不发达,搞不好一个怪病人就死了。
有没有正德十七年他自己都说不好,所以说时间紧迫。
“大明中兴之象已成,只要君臣同心,创造一番盛世已无悬念,如此光景,陛下也不过于心急。”
朱厚照摇头,“产业的事情,既然立了产业部,那么去做就成。今年的关键是天下清田令,朕给了张骢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培训人员,所以正式开始的时间,大约也就是大朝会之后,这件事……朕丑话先说在前头,哪个不开眼,莫怪朕无情。这些话,你们可以传出去,配合丈田,无非到时候缴纳一点税赋罢了,可别弄得家破人亡。”
皇帝这番话将的森然之意十足,这在前十年简直不可想象。
“内阁定然会向百官传达此圣意。”
传达是会传达的,朱厚照相信,不过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还是有的。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除了家中有烈士的可以宽限,其他人求情他肯定是不听的。为国牺牲的人不一样,朝廷不能为了不是很大的罪就在人家儿子死后,再收拾人家老子和妻小。
“说说治丧的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