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士兵们把到手的饷银留在家里,搂着新妻睡一个晚上。
天还未亮时便不得不离开温暖的被窝。
纪山就是这样,他是甘州左卫的一名步卒,其实才刚当兵一年,去年是觉得现在朝廷给的饷银都足,饭也管饱,所以就去了,心里头倒也没怎么想过真的会打仗。
但当军令来的时候,他一个旗里面那么多口,没有一个退缩的,他也得当好这个兵。
小媳妇虽然被他欺负了,但是和他还不熟,所以有些放不开,好在摸着五更天的黑聊天什么也看不着,正好方便他们相互交代最后的事情。
“昨晚的那个盒子你还记得吗?那是俺半年的饷银,都省着呢,没舍得花。你是俺媳妇了,现在交给伱,你要收好,把俺爹娘也照顾好。还有,不要替俺担心。”
小媳妇已经眼中噙泪,“你让奴做的事,奴肯定给你做好。只是,你一定要回来……”
“恩!”
纪山也不知再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又耗了一会儿,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纪山说:“你再让俺抱下。”
“好。”
这一次也许就是生离,所以都没那么扭捏了。
抱着个女人在怀里,纪山觉得真的好好,他都有些不想去吃那些黄沙了,“……真该早些成婚的。”
“怎么了嘛……”
“很软。”
“莫乱讲……你回来以后,还是一样的。”
……
“要是不打仗就好了。”
纪山知道自己不能再温存了,他摸了摸媳妇的肚子,“要是你能给俺生个儿子,那这仗俺就得去打。打的那群狗娘养的不敢再欺负咱们,他就有好日子过。不说了,走了!”
这糙汉最后抓了一手软腻,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屋子。
到外面以后,越是接近营地,赶过来的人就越多。
旗里面的几个大哥都开始调笑他,说他肯定舍不得女人怀抱。
倒是一片欢声笑语。
不久,管他们的小旗吴永飞到了,手里捧了好几个烤熟的红薯,“一人一个,都来拿。他妈的,红薯现在都弄成了红薯干,硬得崩牙,咱吃点软的。我从老伙夫那里要来的。”
与此同时,红薯干也配了不少,每人都要背一袋的,这是平时训练就要习惯的重量。
纪山也嫌红薯干硬,所以连忙凑上去拿了个新烤的。
这一抢吴永飞登时踢了他一脚,“就知道你小子嘴馋。这玩意儿现在多得很,急啥?”
“哈哈,没吃早饭,饿的。”
“听说是从宁夏运来的。”
“看到了,好几十车啊,天天吃这玩意儿拉屎都难。”
吴永飞则鄙视,“等你出了甘州、再出肃州,那荒郊野岭连他娘一棵草都没有,你就知道这是能救你命的东西!”
他们这一边吃一边聊着的时候,外面开始有人呼嚎,“全部出营列队!总兵大人来了!”
“列队!列队!”
纪山把最后的那一点全都塞进嘴里,烫得他嘴冒热气儿。
吴永飞动作极快,帽子、弯刀全都塞到这些兵的怀里,“快戴好!走!”
这些都是饷银很充足的精锐兵,列队已经训练过无数次,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所站的方位,从一个小旗、到一个总旗、到一个百户,一名一名士兵出现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
纪山也能看到,一列、两列、到一片,五个千户站在自己方队的最前面,而后视角调至高高的演武台。
那里就是甘肃镇总兵,皇上亲封靖虏伯周尚文!
他抽出宝剑,剑指天空。
“出征!!”
纪山跟着队伍异动,耳边是响亮的踏步声,以及战马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