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
李东阳旁得不管,他必须把皇帝留在紫禁城,“朝廷刚遇上两桩逆事,正是人心浮动之时,若陛下这个时候御驾亲征则乱象必生!且陛下身系天下万民、江山社稷,如何能够亲身犯险?臣请陛下收回此念!”
皇帝说出这番话其实并不出大臣们的预料,这么几年了,谁不知道这一位是具有几分英断之气的雄主。但是国家是战是和,皇帝是否亲征,这是绝大的事,可不能是意气之争。
所以任凭皇帝说出怎样的道理,刘大夏也跪着不起来,他颤声泣曰:“陛下,先帝御极十八载,虽有数次亦不忍心中气想要兴兵于外,但每一次也都已生民为重。如今先帝尸骨未寒,陛下念及先帝,也当摈弃兴兵之念。”
朱厚照就知道这事儿麻烦,以往的事,他喝斥两句,总归是臣子们退让些。但这次,哪怕他表现出这种姿态,这些大臣依然不改其志,前赴后继的要把他拉住似的。
“刘大夏!你说事就说事,听你这意思,朕倒成了不孝子孙,要违逆先帝遗志?”
“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说战事一启,则耗费民力。那么朕问你,边疆的百姓他们是不是我大明的子民?你我君臣要不要管他们?”
刘大夏依然坚持,“边关即便有警,也不过疥癣之疾,若是举国兴兵,那就是天下万民之灾祸了!”
“等着鞑靼人一天天做大,等着大明一天天衰落,等着北虏有一天屠戮中原,这就不是天下万民之灾祸了吗?”
“陛下!”
“你不要再说了!”朱厚照有些恼怒起来,“朕平生之志就是要恢复我大明太祖、太宗时的荣耀。为了这今天这一刻,朕还是太子之时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国库没钱,朕有钱!大明的将士弱不能战,朕的上直亲卫可以与鞑靼人战斗!治国治家是要从大局出发、是要从长计议,可朝廷也不能失了那一股意气!”
“再者说了,朕是什么才能、对国事是什么态度,你们众位大臣都瞧在眼里,历朝历代都是开国的君主还算雄才大略,往后哪里还有雄主人杰?!照你所言,今日不行,今年不行,等到后世之君,难道还能行吗?!”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朱家还有敢流血的帝王!”
这一刻就是新皇帝和老皇帝的区别,当很多人都反对的时候,作为皇帝你敢不敢乾纲独断,还是始终在臣子的意见之中出不来。
“陛下,不可啊!”刘大夏呼天抢地,喊得是声嘶力竭。
不过朱厚照都懒得听他说,“你闭嘴!!朝廷的兵部尚书劝朕罢兵,你当得什么兵部尚书?!还有刘阁老、李阁老、谢阁老。”
“微臣在。”
“咱们君臣冷静一番,你们也不要觉得朕是意气用事,先帝在时、本宫于东宫之中,有哪一次是真的意气用事的?你们说得出来吗?”
这个,他们还真的找不出来。
多少次一开始都以为当时还是皇太子的他是冲动了,事后一想,其实很多步骤都是先前想好的。
“朕告诉你们,今日这事,朕也早就预料到了。韩尚书,国库应该没多少银子吗?”
韩文有些羞愧,“请陛下恕罪,微臣虽然刚刚喊得响……但国库确实结余不多,尤其弘治十七年山东大旱,为了赈灾把仅有的银两也花出去了。”
“这个事,朕回头再找你们商量。”皇帝掠过这一节不提,“国库没银子,朕的私库有银子,嘿,不多,三百六十万两!三位阁老,这银子可以证明,朕不是意气用事了吧?”
因为这么多的银子,说明为了此次出兵,准备工作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本来有四百万两,但是山东赈灾,前后两次分别花去了二十万两。余下的,哪怕只用二百万两,支撑一次朝廷的用兵怎么也够了。”
如果情况紧急,他还可以再从浙江调银。
穿越这么几年,他不知道封建王朝最是打不了富裕仗啊?不管怎么说也是早有准备。
现在皇帝财大气粗,这么一群大臣就有些傻眼了,从太祖开国到现在,也没出过这种事啊!
“陛下!”
一直沉默的左都御史张敷华忽然开口,“臣听闻今年山西、江西都有粮食欠收的情况,各府、各县皆有流民积聚,微臣恳请,陛下能发爱民之心,拨给赈灾款项,解民倒悬,救民水火。这岂不又是仁政?”
朱厚照一愣,其他人也有些愣神,想了想,皇帝说:“江西从南直隶调粮,山西从湖广调粮吧,富裕的省份总要做些接济。”
张敷华急忙说:“臣恐南直隶和湖广不愿,难以推行。”
“这叫什么话?南直隶和湖广是哪座衙门哪个人不愿?你说出名字来,朕倒要问问,他当得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官。”皇帝不听张敷华解释,“不过为了减少扯皮,尽量争取时间多救灾民,依朕看,朝廷也需要派人以朝廷的名义协调,张总宪,这事你责无旁贷。根据灾情轻重,你可分别前往南直隶和湖广调粮,即刻启程,不得有误,知道吗?”
张敷华人都晕了,自古以来张嘴要粮这是难上加难,“陛下,从其他省份借粮之法牵涉众多……”
“朕说了,你以圣旨的名义去借,牵涉到谁不愿意的,你报来就行。”
张敷华连给怼了两次,也不敢再说话了。而且脑袋有些嗡嗡的。这烫手的山芋怎么莫名其妙到自个儿手里来了?
朱厚照也晃了晃脑袋,心中想着:什么路数啊,这个时候想出这种办法来动我的钱。
“朕刚刚,说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