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也是个显职,一般而言,由山东布政使这样的职位骤而提拔而到此的也是很少,但太子说过,恩科中策论文章要与实际相结合,杨廷和在地方任职多年,怎么不能担任?
其实朝中的人渐渐的也都明白了,太子一方面是在提拔杨廷和,另一方面就是一如既往的释放讯息:有地方任职经验的,官儿升得就快。
都已经弘治十七年了,这些聪明人总归是能摸出点经验来。
这也导致京官之中想要先到地方历练一下越发增多。这不是杨廷和走后山东布政使的缺儿就出来了?
这个职位上,前一任王华也是浙江巡抚了。
谁有前途,哪里有前途,一看就明白了。
如果说刘大夏在兵部日薄西山,那么杨廷和在山东就是热得发烫,从布政使衙门到按察使衙门,再到各府州县的知府,都把他当成未来阁老一样捧着,临走的时候各种践行全都来了。
搞得杨廷和离任比赴任还累,但好在山东离京师不远,腊月二十这天也到了京师里,当初受他提拔而入太子视线的韩子仁又在京师迎接他。
杨廷和整个人晕了一大半,“我这从济南府刚‘逃’了出来,又掉入你的狼窝。你可饶了我吧。”
韩子仁下颚的胡须也浓重了,他比前几年更为精壮些,到了京里以后实际上就想办法攀着太子这颗大树往上走,在腾骧左卫一路升迁,现在也是个千户了。
“都知道您要重回詹事府,我若是不叨扰您一下,可是我不懂事了,当年一声杨知府,属下可都还记着呢。”说完韩子仁一拍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嘴,您早就不是那青州知府了!”
杨廷和自己也有几番感慨,他仰望着雪后的京师,露出回忆的神色,“当年我离开京师的时候,惊了许多人,太子殿下质问我:他说我辈读书人天天嘴上讲着要为国为民,真的从詹事府去到一地任知府,是觉得可以更多的为百姓做事而欣喜,还是觉得从京官退为地方官而失落。当年殿下尚不满十岁,能发此问,令我颇为震撼。”
韩子仁听后颇有一种共鸣,“殿下处理朝政这段时间,朝廷的确有了新气象,石斋能从山东布政使主考会试,更是朝廷政务由虚向实的标志。倒是下官心中有些好奇,石斋先生当时是怎么回答殿下的?”
杨廷和抬步往京师里走,“殿下高明。他说我不必回答,答桉自在心中。”
“自在心中?”
那是什么?或许只有杨廷和自己知道了。
但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当时是门前冷落鞍马稀,现在是十步之内有人送。这些东西,只看懂是没用的,要亲身经历才能体会。
他在这个节骨眼回京,当然是少不得上门递帖子的人,所以入杨府之后干脆闭门谢客。
搞得杨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韩子仁道:“韩大哥,父亲这是咋了?”
韩子仁想了想,“受得了冷遇,经得住热闹,石斋先生这是以身作则教导我们为官之道。”
“为官之道?”杨慎咀嚼着这四个字。
正想着,却听见‘砰’的一声,天空之中有亮丽的烟花升起。
“过年了。”
“是啊。明年就是弘治十八年了!”
人们就着新年的氛围辞旧迎新,想着明年能是个好年头。除了朱厚照,大概谁都对新一年的困难预料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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