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为了殿下,且我与你那小儿尚有一分情谊,他虽然被贬黜,但我知道,殿下还是心念于他的。刚刚那些话,我是代殿下和你说,接下来一句话是我自己和你说。”
王鏊多少也是想到了王守仁,才要和他的父亲讲上这句话,“魏彬的下场你要引以为戒。殿下从来不是不敢担责之人,当年护张永,保杨廷和都能看得出来,但浙江的事,不要累及殿下。至于咱们做的事……嘿,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王鏊是觉得王守仁犯得事,不值一提。
但王华去了浙江,如果脑子不清醒,就很容易出大问题。
到时候搞得殿下想用王守仁都不行。
王华心说:难怪这个堂堂的吏部尚书要提及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这是拐着弯儿告诉他,此行凶险,但只要不把太子拖下水,家人就不会有事,反过来,则不一定了。
这是真正救命的话。
听得懂便听得懂,
听不懂也只能听不懂。
王华旁得不多说,正儿八经的行了一礼。
随后步伐坚定的离开了。
其实与民争利,真的是个很不好的名声,
似王鏊、王华这样正儿八经读科举出身的官员,很容易就会像刘大夏一样,理解不了这种行为。
尤其内阁大学士李东阳说的山东、京畿百姓生活困苦,面有菜色不是假话。
但朱厚照也没有办法。
不把北方的危机解除,他在内部的改革又会是比较激烈的那种,一旦有什么乱子起来,那可就是更大的灾难了。
其实刘大夏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错事,
他还是心忧天下的,百姓过得是那样的日子,不久之前,浙江官员又纷纷反应,说宫里派了人在浙江。
宫里的人,太监嘛,
不用怎么渲染,像刘大夏这些人就会他们有比较深的恶意。
而且人也好猜,不是陛下派得,就是太子派得。
魏彬之前就在东宫,所以为殿下敛财,这如何不好猜?
请注意,所有的事情都还是在猜的阶段,既然是在猜,你哪怕知道魏彬在给东宫送钱,你也不能说。
这是太子,不是路上随便拉来的人。啥证据也没有,你就这么‘风闻奏事’了?
魏彬现在又没有伏诛,他还是浙江镇守太监,浙江也没有谁能对他说一句‘如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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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夏和礼部尚书张成商量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来了消息,
“……说是,要调山东布政使王华,巡抚浙江。”
刘大夏人有些瘦,个头也小,所以看起来就像一个留着白胡子的小老头一般。但所谓人不可貌相。
刘大夏这个人,在弘治晚年非常受宠,弘治对他可以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他也是那种传统的、比较刚烈的儒学大臣。
“王华是詹事府右谕德出身,当今太子还是幼年之时,就和王华熟识,据说还问过‘你是否有个儿子叫王守仁’这样的话,可见关系之亲密。这个时候调他去浙江,看来大司马给皇上的奏疏,皇上是给了太子看的。”
张成岁数也不小,六十多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只从这一个动作,就看出皇帝做过什么。
但刘大夏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陛下宠爱太子过甚,甚至有时太子逾矩,陛下不仅不制止,反而鼓励。所以咱们这个奏疏上去,皇上是肯定会给东宫瞧得。其实关键不在于王华、也不在于浙江巡抚,而在于,怎么能知晓,浙江的太监在给东宫输送银两。只要这一点确认,朝中的御史言官上疏谏言,东宫又历来爱惜名节,这件事也就可以止住了。”
“如果没有证据,胡乱上奏。以当今太子的果决,其反击不可小觑。督察院的御史顾忌这一节,即便有人上奏,也不过三两人罢了,成不了气候。”
毕竟海瑞那种人,大明朝两百多年也就才一个。
“那大司马的意思是……”
“咱们也该派个人去浙江,事涉太子,还是要仔细小心些,咱们也不能听他们忽悠,万一情况不属实冤枉了殿下,陛下那边难以交代。更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咱们两个人身死道消不值一提,但从此以后,浙江成了私库,可就苦了百万黎民了。”
“派谁?”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吏部现在在王鏊的管辖之下,凭什么一个兵部尚书说派谁就派谁?
且如果派一个明显和太子不对付的人过去,那弘治皇帝会同意?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跟我儿子捣乱去?
所以这问题很难,但难不倒刘大夏。
他抚了下胡子,略作思量心中已有了计较,“派湖北左布政使李俨才任浙江布政使。”
张成一开始还不明白,但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过来,忍不住拍桉叫好,“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