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快去?”
姬寿见那青年仆从站着没动,又催了一句。
那仆从犹豫片刻,同时脸上流露出惊恐的表情道:“主人,恐怕缝不了,昨夜出大事了,那为主人做衣服的裁缝死了?”
“死了?”姬寿瞪大了眼睛,“我记得那小裁缝刚刚子承父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无端的就死了?”
“并非无端而死,”仆从上前两步,低声煞有介事的道:“昨夜城内闹妖怪,被吓死了好多人呢,现今外面都传遍了。
有许多人私下里传言,说大王不纳忠言,要拜一个德不配位之人为相,此乃逆天而行,故而天降妖孽,向西岐百姓示警。”
“简直一派胡言,”姬寿气的一拳锤在桌案上,“这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捣乱,难道就没人管?”
他隐隐觉得,这事跟狐狸精潜入西岐脱不开干系。
仆从道:“当然有人管,从今天早上开始,大司寇便派人四处抓捕散布谣言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抓了。”
姬寿暗自叹了口气,西岐素来以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著称。
连监狱里都没有犯人,即使抓住囚犯,也只是画地为牢。
可是没想到这得之不易的盛世,却被几只狐狸精给轻易毁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几只妖的智商颇高,懂的造这种谣言,引得民怨沸腾。
师父想要继续拜相恐怕难了。
所以他需要做些什么。
在仆从的伺候下,姬寿洗漱完毕,用过早膳,然后用炭笔在衣服上写下“阐教弟子”四个大字,方才出府。
虽然有点傻,但安全第一。
此时西岐城的大街上比较冷清,行人稀少,不复往日热闹繁荣之相。
即使偶尔碰到一两个人,也全都神色慌张,小步疾走,很少有人交谈。
姬寿径直来到大司寇廨舍,那是专门负责缉盗、治安的衙门,相当于后世的安公局。
只见廨舍门口围了好多百姓,足足有数百人,大多数都在哭哭啼啼。
门楼前的地下摆了几个担架,上面盖着白布,从形状看底下盖着的应当是尸体。
姬寿分开人群挤了进去,有个身着公服的中年白胖官员,周边围着一群手持兵器打衙役,跟百姓不耐烦的大声解释道:“放心吧,本官不会放过凶手,你们在这里闹也没用,还是把尸体赶紧抬回去发丧,要是继续在这里阻挠公干,本官就要下令抓人了。”
姬寿认识那司寇,乃是故王妃太姒的弟弟,名叫姒丁。
按照辈分上来说,这算是姬寿的舅舅。
只不过姒氏乃是西岐四大贵族之一,深的文王宠信,掌握了很大的权力,平常都眼高于顶,姬寿跟他们并没有来往。
姬寿挤上前去,客气的问道:“见过大司寇,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姒丁正额头微微冒汗,口干舌燥的跟百姓解释,瞥了姬寿一眼,板着脸不客气的道:“没看本官在忙着么,没工夫跟你细说。”
“你怎么在这里?”
姬寿听见声音熟悉,猛的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的正是他的四哥姬旦,还有师兄武吉。
武吉看到姬寿后背上,用炭笔写的“阐教弟子”四个大字,眉头便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他们二人也都是奉命前来了解案情的。
姬旦是奉了父王之命,武吉是奉了即将拜为丞相的师父之命。
姒丁见到姬旦,当即跟见到救星一样,赶紧下令把百姓驱离一段距离,省的百姓误伤到姬旦,然后擦着汗道:“四王子,你可来了,你看看,一晚上城内就吓死了十个人,百姓们都逼我赶紧抓捕罪犯,可那是妖物作祟啊,我哪有那本事?
你赶紧回去禀报大王,还是请炼气士前来降妖吧。”
武吉接口道:“我师父就能降妖除魔,不知妖物现在哪里。”
姒丁翻了翻白眼道:“妖是活的,又不是死的,来无影去无踪,我怎么知道她们藏在哪?”
武吉被堵了一下,他此前只是西岐的一个樵夫,虽然已经拜姜子牙为师修习仙术,但是时日尚短,对权贵有着固有的恐惧。
他只是张了张口,虽然心中很想反驳一句,‘你是大司寇,妖物在哪里你怎么不去查?’
但这话他终究没敢说出口。
“死了十个人?”
此时姬寿听了姒丁的话,轻轻咬着下嘴唇,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今天早上传信玉简上所闪现的“四”字和“六”字,加起来正好是十。
看来那就是狐妖们在互相炫耀杀死的人数了。
突然他又想起,小七好像提过一句,她的几个姐姐要来西岐闹事,她的二姐和六姐,的确说过想要吓死几个人。
看来那个菊花与荷花,便是代表了小七的二姐和六姐两只狐妖。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翘了翘。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些狐妖躲在哪里,但至少他有对方的传信玉简在手,总能得到先于别人的消息。
这个时候,四王子姬旦眉头锁紧成个川字,捋着花白胡须不悦的对姒丁道:“舅舅,话不可以这么说,你身为大司寇,保护百姓乃是应尽职责。
如今西岐百姓死了,不管是妖物还是人为,你都应负有责任,怎能推的一干二净?
能不能抓到元凶,暂且不论,可你连线索都不调查,让我如何去禀报父王?”
姬旦为人还是很正直的,并没有因为面对是他亲舅舅而有所纵容。
姒丁被外甥当众训的没头没脸,感觉很没面子,强词夺理道:“谁说我没调查?昨天晚上妖物行凶时还有一个活口,我已经审完了,而且也有所得。”
“还有活口,你怎么不早说?”姬旦急问道:“可留下什么妖物线索?”
姒丁挺直胸脯,清了清嗓子道:“当然有,要不然你真以为你舅舅是吃素的?
昨夜活口是个农妇,跟夫君女儿一家三口,住在城南一座农家院里。
昨夜大约三更天,他们在睡梦中惊醒,听到院子里有响动,以为是进来了贼人,那农夫便拿根棍棒悄悄出门拒盗,妇人则趴在窗户上观看。
如今正是中旬,所以晚间月色很好。
据妇人说,她的夫君拿着棍子来到院子里,突然背后就出现了一个一丈多高,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要吞人。
她的夫君当场就吓死了。”
姬旦诧异道:“难道她没事?”
“怪就怪在这里,”姒丁道:“据那妇人说,那巨大妖物吓死他的夫君之后,转身就要进屋,她的女儿吓的嚎啕大哭。
妇人想到最终不过一死,于是不顾一切的拎起一把菜刀,要跟那妖物拼命。
没想到那妖物竟然被吓跑了。”
“吓跑了?”姬旦忍不住重复了一句,越发觉得扑朔迷离,满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