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曹衡在大理寺大门外一番见礼后,曹衡就吩咐手下拉来了车架,把章子俊拉回家住,“敬一啊,多蒙能来看望,你这一来,可是慕煞同僚了,想不到曹某沾了贤弟的光,这一次一定要让你嫂子好好招待,在家里多住几日,就把这家当成是贤弟的家一样。
原来曹家是一个大家族,在金陵城外玄武湖边鸡笼山庄,往前便是古鸡鸣寺,依山旁水一片田园风光,好生羡慕啊。
一行马车到达山庄后,曹衡大开中门,又让家丁铺上了“红地毯”,点上了爆竹,可谓是仪式感满满。这种几十代延续下来的江南世家就是不一样,曹衡家中还有一老母,有一妻五妾,生有三子四女,可谓人丁兴旺,人到中年有了这么大一家产业,也算是成功人士了,鸡笼山庄很大,占了半个鸡笼山,一直延升到湖边,在章子俊的眼中不就是一个荣国府么,当晚大开家宴,在一声声的客套中,少不了跟曹家人一一见礼,最后章子俊被安排在一个叫陶然轩的园子里休息,这个陶然轩中,占地就不小,里面还有一池湖水,阆苑曲直,一栋二层小楼在湖边耸立,在湖面倒影出楼面镜像,进入小楼后早就有丫鬟佣人服持等待着,热茶热水伺候着,这也太腐败了,难怪几年前在京时,曹衡动不动就办诗会,请吃请玩的,原来家中很有钱就不奇怪了。
章子俊不好酒,平时不喝的,因为今晚曹衡是为自己接风就喝了点酒,可是曹衡安排的睡处只是一张主卧床,余下的全是丫鬟佣人房,在主卧房内很大,分为内外二间,是用帷幔隔开的,古代这种卧房大致上差不多的格局,里间的大卧床是主人睡的,丫鬟就在外间睡在一个竹榻上,只要主人说一声话,就能听的很明白,半夜要起夜啊、喝水啊等等就能服持了。
章子俊对着公上缨道:“看来今晚我们只能全睡一处了。”当即公上缨扭扭捏捏起来了。自从公上缨受伤被章子俊看了个遍后,加上随后在章府内待遇如出妻妾,在内心中慢慢就接纳了现实,把终身托付给了眼前看上去有点奇怪的男人,可是在往后的相处日子中,这个男人没有对自己进攻,连一句暗昧的话也没有,更别说做那种事了,表面上虽然亲近,却像是一位大哥似的,好几次公上缨主动想着打破这层关系,最后关头总是没能放开。
在章子俊看来,公上缨当时也就十七岁,下不起手啊,换做以前不就是还在读初中的小女生么?所以一直以来当成是家中自己的妹子一样看待,几年下来就成了习惯,而现在公上缨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连姚颖看着也着急,这一次下江南不就是想让二人单独一起,最好能弄出一儿半女出来,章子俊还是想不通,为何古代女子会有这种想法,姚颖可不是半字不识的农妇,而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出自书香门第,在出门前的那几晚里,姚颖时不时地在枕头边吹风,可是今晚似乎要沿着姚颖的安排发展了,加上今晚的酒劲,憋了快三个月精气神,在这大床上足够把雅琴也招呼上来,来了一个大被同眠……。
坏了,坏了啊,昨晚的放纵换来的是扶墙行走啊,而眼前的雅琴正在给公上缨梳头,同房过后,就要改变发髻了,看着二位美女好像是什么计谋得成后在嘻嘻笑,章子俊懊恼不已。
雅琴温柔顺从,公上缨热情似火谁人受得了,在古代这种生活太淫靡了,一夜间服持自己的美女发髻全换了,让一大早赶来的曹衡哈哈大笑,用章子俊的话说是在曹大哥家里,没必要装扮,这是恢复原貌。意思是说,不是昨晚才下的手哇。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在京城的日子,记得有一次在章府吃着烧烤,曹衡、李胜米酒喝多了,色迷迷地看着章子雅,非要给敬一做妹夫,最后两人还比拼诗文,摇了骰子,弄了石头剪刀布,等到酒醒过后,每当说起这件丑事,曹衡大呼是酒误我啊,羞愧难当。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一样,想不到几年后,曹家大院已经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
像曹家这样的江南大户人家的奢靡生活,在章子俊看来很不谐调,比如像昨晚这样的淫乐之事,确实很普遍,可在物质享受上确实有点寒酸,早饭稀粥,一碟乳腐、一碟小咸菜、一碟小咸鱼、一碟酸萝卜条。可没有熟悉的大饼油条,小笼包子什么的。
到了中午,四果蔬,用的是当季水果,甜瓜、黄金瓜、青桃、梨,四种糕饼,松花糕、甜米糕、云片糕、肉棕子,一小碗“茶”,这茶中是没有茶叶的,而是一种当地饮品,用糯米在锅里变成一种像锅巴一样的东西,加上糖霜或是蜂蜜,一点白芝麻用沸水冲泡而成。
到了徬晚才是正餐,有大米饭、各种炒菜、鱼、肉食,还有米酒。这也是曹家人给章子俊这位“客人”的最高待遇。
而一般人家中午没有吃饭的习惯,早上也只是随便吃点什么,所以一天只吃二餐,早晚各一餐。
毕竟大明朝穷苦人家多,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吃饭就比较随便了,饿了就弄吃的,不分时间,一天吃一餐,能吃饱就谢天谢地了。煮的食物也没什么讲究,煮熟就成,最多放一点盐调味。往往也是家徒四壁,在屋中地上放几块砖,或是几块小石头,把陶罐往上一搁,就地生火煮食,蹬着围在一起就着锅里一边煮一边吃。特别是在冬天,一边还能取暖。
在江南像这样的场景比较少,因为江南属于大明的富庶之地,鱼米之乡,最穷苦的人家,也会有破桌烂椅。
人生在世,何以为人?无非精神上充盈——有我爱的人,有爱我的人,情有所系。物质上富足——有房住有地种,老婆孩子热炕头。
曹衡是知道章子俊的习惯,每天一大早就围着园子跑步,而公上缨会在房前湖边上连一番剑术,直到章子俊跑的出汗后,雅琴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等洗好澡后,换一身衣服,就开始喝茶,曹衡就是掐着这个点来的,一起喝茶,谈了点朝中的事,章子俊打听李胜在无为的事,还有刘升回老家后似乎不想出仕了,这山高路远书信来往也需要时日,最后,章子俊把这一次前来的打算也说了,来金陵就是顺路,不日就要去杭州桐江老丈人家给姚夔下葬。曹衡一拍额头道:“是曹某无状了,姚公的谥文朝廷已经下来了,赠少保,谥文敏,也算是荣耀了,估计追谥已经去往桐庐的途中了。”
章子俊道,小弟明日就要赶路去往桐庐,曹大哥就为小弟准备辆马车即可。本想坐船的,可要绕一个大圈,从江阴入太湖,这一圈下来猴年马月才能到杭州,不如走旱路从溧阳下湖州快的多。曹衡哈哈哈一笑道:“这个应该的,明日就派府内马车前行,也是代表江南曹家对姚家的致哀,本想一起同往,可官职在身,脱离不开,无奈只能让贤弟代吾多烧一柱香了,回来时,还请贤弟再来山庄多住几日才是啊。”
当晚又是一场酒宴,很隆重,这场酒宴曹衡广请了南京朝廷中的上司大理寺卿周源、刑部右侍郎林鹗、礼部右侍郎雷复、都察院事吴琛、兵部尚书原杰、吏部尚书崔恭、刑部尚书周瑄。说是家宴,其实是一场见面会,章子俊身为伯爵路经此地,跟大家见个面,让曹家出面打个招呼,这在人情世故上,在官场上来说,就是卖个好,捧个场。所以大家也乐意,当天从下午起,就有官员陆续前来,请的全是身在城内的官员,有些外出路远的就不请了,城内有头有脸的,前来的大小官员最后达到了一百多位,有些还是不请自来的。
东南城外鸡笼山庄一路上马车、坐轿排了三里,每一位官老爷出门少说也要十几人服持,一百多官员,想想这样的场景就明白了目前去往鸡笼山庄交通堵塞了。
曹衡广请同僚前来有三重意思,其一,借着章子俊的伯爵名,证明曹家在朝廷上是有人的。其二,借着这个势,结交好同僚,往后曹家不会仗势欺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其三,为伯爵爷践行,让大家也捧个场,可不是曹某一人独霸。
官场上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对于这种私人酒宴主要是相互攀个好,混脸熟,认个人情,大家也就比较放松,前来的官员都会送上一些见面礼,这种礼属于一般的礼节,所送之礼也很随意,一幅字画、一方砚台、一瓮酒多可以。就是这样,也把曹家前台给塞满了。
可别以为这样的宴席一定很丰盛,看上去像那么回事,真要吃好,却无可食,原因是大多数吃食不好下口,比如,一整只鸡一盘,整条鱼一盘,一只鸭又是一盘,一只大蹄膀一盘,满满一桌,什么都有,就是不能动筷,重形不重实,不重吃食注重的却是相互间的修好,结交对自己有用的人。
重要人物当然是主桌上的几位“大佬”,在南京的“大佬”全是年已花甲,要不然就不是养老之地了,以主家曹衡为代表,兵部尚书原杰、吏部尚书崔恭、刑部尚书周瑄三尚书到齐,可谓是对曹家的脸面增光无数,章子俊谦让着决不坐主位,就在三为阁老身下安坐,这样的谦让立即就会给人好感,用章子俊的话说,“各为都是朝廷重臣,也是晚辈学习的榜样,晚辈能跟几位前辈同饮一杯以属侥幸,怎么能行自大不孝之礼乎。”
这样的话,引得众人咂咂称赞,花花轿子众人抬,明朝伊始,以孝治国,晚辈尊重长辈天经地义啊。随即气氛就立马热烈起来,对章子俊来说这种借花献佛的场面,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