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齐为之想要施恩于楚天舒。
这一点,楚天舒是知道的。
他也懂得。
一个上位者,推心置腹地跟一个奴仆讲清利弊,分析时局并且给了他一份可以算得上是原始资本的大礼。
在奴仆而言,这时候最应当具备的心思,便是感激涕零。
这一份恩情,会伴随着齐为之这位老人家的低要求和不求回报而被铭记一生。
以后,这个被施恩的奴仆得了自由身,得了贵女青睐,势位越高,钱财越多,这份恩情,相应的,也就会越大。
楚天舒应当感激老人家的恩德。
——在阶级社会里,这是应当的!
在当今的普世价值里,这是应当的。
甚至,在楚天舒自己所生活的时代里,这也可以说,差不多是应当的。
但楚天舒其实没有半分触动。
他一点也不感激齐为之。
得了自由身很好。
不过楚天舒其实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多么开心。
因为他自始至终,没有把自己看成是一个低人一等的奴仆。
所以这个得了自由身,其实也就那样。
只不过是一个阶段性的目标提前达成。
对于齐为之的帮助,他也没觉得自己受了对方的恩惠,就必须肝脑涂地地报偿对方。
自由身本就是他可以拿得到的东西。
之所谓没能拿到,一面是因为要留在府里杀齐为之那些人,一面是因为府里头把给自己赎身的条件抬高了。
换言之。
齐应芷也好、齐为之也罢,这些人都是他获取到自由身的阻碍。
现在这些阻碍中最大的那个阻碍出于他的利益考量而不再给楚天舒设置阻碍。
让楚天舒拿到了本来就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难道楚天舒还应当感激涕零吗?
一点也不!
楚天舒对此完全无感。
该要做的事情,他还是要做。
杀齐为之的心,也丝毫没有动摇。
今天他最有感触的,反而是小荷给的那一块钱。
说是借。
其实府内府外,完全两重天地。
这是小荷从她自己攒下来的赎身的钱里面抠出来的。
这是个善良的女孩儿。
楚天舒装卸了一下手枪,又把那一块钱贴身放好,出门往赤阳钢铁厂去了。
到这里时候,厂里还没下班。
电灯亮着,雏风蹲在地上玩蚂蚱。
齐应芷坐在办公桌后面沏茶喝。
她这会儿似乎没什么事情。
“六小姐晚上好,这会儿闲着?”楚天舒笑呵呵打了个招呼。
“这会儿的确是闲着。”齐应芷抬眼看着楚天舒:“你似乎,挺开心?”
“对。”楚天舒点头,并不遮掩:“脱了籍,还是有些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