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船舷处坐了,靠的较近。柳奉先看的近处,仔细打量赵一阳,不觉点头称赞道:“我观赵兄面貌,骨胳毅重,棱角分明,然而肉色玉润,含骨不漏,必是位心有见定而宽厚坚毅之人。”赵一阳摇头笑道:“不想柳兄能看面相,溢美之词,一阳受之惭愧。”
柳奉先嘴角微扬,将手比划道:“观人之道,在于阅历,看的多了,自然微有心得。”说着转过脸去,看向别处一人道:“就好比对面那人,面肥耳胖,眼眸细长,必是位心宽体胖而极聪明的人物。”
赵一阳顺着看去,见那人不仅面肥耳胖,而且全身都胖极了,正与一名女子聊得眉飞色舞,便又转过脸来,拱手笑道:“柳兄不妨说说,你如何认定这位胖师兄心宽体胖又极聪明呢?”柳奉先抖一抖袍修,故作神秘道:“说的准不准,试试便知。”他灵动的眨一眨眼,笑呵呵的站起身走向热聊中的胖师兄。
胖师兄正说到心花怒放处,眼一瞥,见有位风流潇洒的俊秀人物朝着与自己对话的师妹走过来,他本能堆起笑脸,宽敞的身躯横在女子身前,自来熟的招呼道:“师弟,你来的正好,师兄有话对你说。”说着,他肥大的身躯倒有些飘逸的风骨,三步并作两步挤到柳奉先面前,手一挠,勾肩搭背的压着柳奉先低声道:“兄台,你行行好,去别处转转行么,这年头美女可不好找呀。”
柳奉先装作有些莫名其妙,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困惑道:“我来船舷看风景,你这话什么意思?”胖师兄立刻明白了,这人敢情不是冲着师妹来的,于是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立马转过身介绍道:“来来来,师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弟。师弟,过去给师姐打声招呼吧。”没等柳奉先说一句话,他又自顾自的道:“哦,原来如此,那好吧,师弟,既然有要紧的事,你就忙去吧,我送送你。”跟那女子打声招呼,拉着柳奉先进了云渡仙船的木楼。
木楼里光线明亮,色泽柔和,有十来间装饰奢华的客房。他指着其中一间,笑呵呵的赔礼道:“兄台,冒犯了,冒犯了,兄弟我给您赔个不是。这间客房我包了,您休息,您甭跟我客气。还有,您可不可以委屈委屈自己,待在房里,不要出去逛呢?”干笑两声,拱一拱手,急不可耐的转身出去了。
客房里柳奉先对赵一阳讲起了胖师兄的话,两人乐的前仰后合,哈哈大笑,都说白捡了一间上等客房。这客房果真是奢华无比,装饰和摆设方面精致讲究姑且不提,重要的是,在墙面的夹层中设置了七八个微型的聚灵阵法,使得房里灵气浓郁,身在其中,通体舒畅,若有心人借着这里的浓郁灵气用心修炼,那么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柳奉先笑着挖苦胖师兄:“想不到这家伙竟是个大财主,住这么贵的包间,要早知道,我可得多磨他一磨。”赵一阳不置可否的呵呵大笑,他拱着手笑弯了腰的打趣道:“我是大开眼界了,柳兄眼光毒辣,在下佩服佩服。”柳奉先听出了调侃的韵味,他笑着摇摇头:“赵兄,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可一直都是聪明又睿智呵,却不知你也会打趣逗人呢。”
两人正讲间,不觉到了云渡仙船起飞的时候。只听得一童子传声道:“云渡船起,众位坐好了!”赵一阳初次乘坐,心中实在好奇。他从房中快步出来,只见那周遭景物缓缓挪动,再看时,景物渺渺,人已身处云层之上。
柳奉先也跟出来,见云渡船出发,下方的事物飞速飘过,而船的上方,云雾缭绕,是难得的好景致。两人一边观景,一边闲聊,柳奉先忽然对赵一阳道:“此船直飞凌霄峰,赵兄可知凌霄峰是什么地方?”赵一阳道:“是莫家的地界,只是未曾去过。”柳奉先道:“赵兄可知莫家之人,有心寻你麻烦么?”
赵一阳心感奇怪,抬起手反指自己道:“莫家人要寻我麻烦,不知柳兄此话何解?”
柳奉先道:“向来听闻离渊前辈与莫贤前辈乃是生死至交,莫贤前辈外出寻游数月之久,找到赵兄你并将你安排在出云峰,成了离渊前辈门下弟子。此事本无可非议,只是赵兄天资极高,又背景单纯,因此莫家人嗔怪莫贤前辈,说他不为本族着想。而莫家年青子弟不乏心高气傲的人,见家族长辈因你而怒,心有不服,放言道‘此是何人,须得灭一灭他的锐气,叫长老们也知晓我等的厉害’”。
赵一阳听了,竟哈哈大笑:“我那莫贤师叔快意修真,自是不会为了此等事烦恼挂心。我由师叔引荐,常慕其为人,亦欲效仿一二,虽差之甚远,然此等小事,亦不足以扰心耳。”
柳奉先听了这话,仰起头而嘴角微翘,接着转下来看着赵一阳笑道:“赵兄不愧是名动宗门的俊秀人物,说的再是不过。只是凌霄峰中,赵兄还得留心才是。”说着手中多出一片绿色纸符:“此符由我族长老刻画,赵兄若有麻烦,危急时只需祭出,便可遁走十里之外,堪比元婴修士飞行一息的距离,一切当心了。”
“那便多谢柳兄了。”赵一阳也不推辞,接过符贴身放好。原来这柳奉先极博学,又善言谈,赵一阳与之话语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不一时云渡仙船到了凌霄峰范围。
站在船上,见不远处一座山峰高耸入天,山腰以下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的坐落其中,四处祥云笼罩,有数不尽的山泉瀑布,道不完的架栋飞梁。房屋街道,沿着山体渐次分布,范围极广。而外围密林深布,有飞鹤高翔,有山猿啼鸣。真所谓游鱼栖深水,草蟒乐晦暗,隐士高人不出户,蒙尘洞府非传说。
凌霄峰山体青中带红,加之天际红云缭绕,显得气势巍然,似一枚巨锥直冲天穹。赵一阳看了暗暗心惊:“恢弘如此,难怪柳兄要我留意。”
下了云渡船,两人并肩而行。此处街道,比之出云峰有所不同。单道那山水,便有数处悬空漂浮,清泉潺潺而落,其中楼阁耸立,瑞气盈盈,看一眼,叫人心情欢快。路上行人,往来极多,各色服饰,不一而论,好似五湖四海,八面聚客。繁华如此,必是一个钟灵毓秀的修真福地。
沿街慢行,先寻了一处客栈歇息,各自进房不在话下。将身上行装放下,赵一阳倚窗坐了,拿出木遁符观察一阵,其上符文繁杂,不知何解。术法之中有一类名为符术,是将灵力以符文的形式储存在各类载体中的法术,激活后灵力按照符文刻画的方式运行,因此使用方便,流通颇广。
相传高深的符术修行者一旦领悟虚实规则,便可将符文实质化却又无形无状,符文本身即是符术载体,随手一挥,符文铺天盖地,威力无比。
“人言‘博物则不精,精一则不全’,数年以来钻研《玉炎淬体决》,虽小有所成,然而其它方面,所知甚少,当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正在慨叹时,忽然门响,赵一阳收了符,起身开门,是柳奉先。
柳奉先微微拱手而笑道:“外面修士渐多,有不少人开始设点交易物品,赵兄可有兴趣?”赵一阳正叹自己无知,随即道:“正有此意。”于是出客栈,往街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