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萦很苦恼, 她也不知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春梦。
梦里有个男人和她亲嘴儿,他温柔地与她唇齿交融, 身体相依, 她明明羞死了, 想要推开他,他的身体却是那样的强壮, 健硕的双臂抵着她的单薄的双肩,她起不来, 指尖触摸到他胸膛上滚烫的肌肤, 皮肤是古铜色的, 黝黑的,与她雪白的柔荑和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她竟可耻地腿软, 头脑晕眩, 身子禁不住战栗、颤抖,口中含混地嘤咛起来。
当男人宽厚的手掌握住她的衣带,想再深入做些什么的时候, 阿萦猛地从梦中惊醒,撩开帐子一看,窗外东方既白。
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裹了一层黏糊糊的汗水, 阿萦只能让紫苏给她打水沐浴, 沐浴时她羞红了脸,按耐不住好奇地用手指又试了试。
可是梦里的那个人是裴元嗣啊
阿萦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哎呀”一声懊恼地捂着脸将身体沉进热水里头。
又几日,阿萦的大侄子大郎过周岁,相熟的同僚、友人纷纷上门来贺寿,偌大的庆国公府一时门庭若市, 好不热闹。
阿萦跟着众姐妹们在后院里吃茶赏花,有丫鬟匆匆来报,说是大少夫人有事寻她,让阿萦快些过去。
阿萦随着嫂嫂的丫鬟来到小花园里的小亭子中坐下,丫鬟给她到了茶,笑说大少夫人片刻后就过来,让她稍候等一等。
阿萦听话地等着嫂子给她吩咐。
百无聊赖,嫂子迟迟不至,阿萦眼皮打架,托腮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
忽地脑袋上的发钗被人拨了拨,发出叮当清脆的响声,阿萦从迷迷糊糊中清醒,揉着眼睛掀开眼皮一看,惊喜道“是您,您怎么在这儿”
语气中透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欢喜。
裴元嗣进来时见桌子上趴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热得雪腮红润,小嘴儿一呼一吸,呼吸绵长。
周围没人,开始时他同样是规矩地坐着,想等她醒过来再说话儿,可坐着坐着,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又落在了她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阿萦。
少女腰肢袅娜,曲线丰盈,才这样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玲珑有致的身段。
裴元嗣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自己手掌,感觉似乎恰能拢过来。
他呼吸忽然有些困难,想现在就把她娶回家,他快要忍不住了。
这世上的男人柳下惠毕竟是少数,明知非礼勿视,不该乱看,裴元嗣心里被压抑的阴暗心思却犹如那井底的藤蔓般疯长。
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裴元嗣一惊,回过神时眼尾覆上一抹沉沉的暗色。
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拨动阿萦发上的珍珠钗子。
“路过,见你在这儿睡着,怎么这样困,是昨夜没睡好”他关切地问。
想到昨夜那个令人春心荡漾的梦,梦的对象却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眼前的他,阿萦脸倏地就红了,心里既心虚又愧疚,垂下脑袋道“是、是没睡好,想了事情吧”
“小姑娘家家,想什么事情还想的睡不着,”裴元嗣不以为然道“为赋新词强说愁。”
阿萦一听就不高兴了,气呼呼地抬眸瞪他道“愁的多了,愁嫁人,愁以后,您历经世事,这把年纪自然不懂我这年纪的愁,有什么好奇怪的”
裴元嗣眼中闪过一抹悻然,不奇怪就不奇怪的,小姑娘人不大,脾气还不小,说两句就恼了。
裴元嗣轻咳了一声,见阿萦生气地不理他,转头坐着闹脾气,裴元嗣从怀里解下一只油纸包,递给她道“你尝尝这个,香不香甜。”
“这是什么”
“栗子糕,蒜市口买的,家里的姊妹都喜欢吃。”
裴元嗣把油纸包给她打开,阿萦本来不想吃,可闻着味道很香,忍不住馋嘴取过一块咬了一口。
“就是这家的栗子糕”阿萦眼睛一亮,“我就爱吃这个,裴家的姐姐妹妹也爱吃是吧,这个真的很好吃”
嘴巴鼓鼓囊囊的,像偷吃的小松鼠,裴元嗣笑了,给她倒了杯水,“慢些吃,别噎着。”
哪里是裴家的姑娘们爱吃,分明是裴元嗣事前打听过阿萦爱吃的口味。
裴元嗣早和沈珽打好招呼,“威逼利诱”沈珽帮忙给他牵线,将阿萦诱过来和他见面,沈珽不想帮忙,徐湛与他是表兄弟,帮了裴元嗣岂不是助纣为虐撬兄弟的墙角
这事儿忒荒谬忒不地道,沈珽不想干,奈何裴元嗣位高权重,沈珽打小就怕他,无奈之下只好从了他。
这栗子糕酥的掉渣,裴元嗣见阿萦吃得欢实,抬手替她将嘴角的酥渣抿了下去。
和上次裴元嗣替她拿掉发间的叶子时感觉一样,阿萦呆住了,心再次“扑通扑通”打鼓般地跳动了起来。
她默默地将口中的糕点咽了下去,身体和他挪开一些,垂下脸自己用帕子擦着嘴角。
“多谢卫国公的栗子糕,很好吃,只是您若是无事,还是先走吧,待会儿我嫂嫂会过来,若是让她看见,怕是不好解释。”
裴元嗣点头,“言之有理,虽则我如今拿你做妹妹看待,旁人却不一定会这样想。”
妹妹
阿萦心里被这两个字刺了一下,鼻尖莫名地就酸了,她也不肯抬头看他,像赌气似的生硬地道“嗯,那您快走吧。”
裴元嗣从腰间解下来一只香囊放到桌上,“这只香囊磨得有些破旧了,你拿回去帮我重新做一个新的吧。”
阿萦气极反笑,“您房里没人替您做,为何非要我做您叫我做我就做,我偏不给做”
“没有,”裴元嗣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定定地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我房里无妾,亦无通房,无人替我做香囊。”
“你既要谢我,替我做只香囊又如何使不得,还是说你不想做,其实是因为你绣技不精,不愿露怯于人前”
“才不是,我针线活可好了,您休要冤枉我”
小姑娘果然不经激,阿萦一把抓起香囊塞进怀里,生气地道“做就做,您什么时候要,我做好了给您送去”
“不必你来送,我得空过来找你取便是。”
阿萦冷哼一声,撇过脸去不理他。
裴元嗣非但不觉得她这模样可厌,反而觉得娇憨可爱,他低声说“就逗了你两句,怎么还气上了,先前见我不是还挺高兴地吗”
“要你管”
他走过来,她又噘着嘴儿背过身去,虽然语气凶巴巴的,却带着股撒娇似的亲昵,仿佛是知道眼前的男人不会跟她生气计较。
裴元嗣笑了笑,“那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阿萦又哼了一声,抓着香囊,高高昂着头,依旧不搭理他。
裴元嗣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下了台阶,冷不丁抬头,徐湛站在小径中央冷冷地看着他。
“卫国公。”
“真是巧,你与我的未婚妻在说什么呢,我看你们两个相谈甚欢,不妨也说给我来听听”
徐湛那清冷如金玉相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阿萦万万没想到过徐湛会寻过来,更不知道他在外面站着看了多久,当下吓得三魂散了七魄,生怕徐湛看见不该看的什么,和裴元嗣打起来。
然而两人便这般无视她旁若无人地寒暄了起来,表哥笑得一如往常如沐春风,裴元嗣神色坦然自若,看起来两人之间并无剑拔弩张。
一个灼灼如陌上春柳,一个冷峻如雪山霜刀,两个男人英俊得各有千秋,真叫人赏心悦目。
要是两个都能嫁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