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知道呢,兴许这世上真有什么妖术,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对女子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可惜啊,我是学不会。”
薛宁婉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忽然问“姐姐做过亏心事吗”
不及阿萦回答便自顾自道“我听说人若害人太多,罪孽深重,是无法入轮回往生,转世为人。不论捐多少的香油钱,供奉多少盏长明灯也不管用,佛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害人终害己,做过亏心事的人许下的愿望,凭什么认为能够得到佛祖保佑,不过是善因结善果,恶人有恶报罢了”
薛宁婉嘴角笑着,眼神却阴冷冷地盯着阿萦,仿佛浸在了寒霜之中。
“何为因,何为果,何为因果循环他人之因,造就今日之果,今日之果,又为后事之因,世上历来没有绝对的因,更没有绝对的果。”
“这世间多得是恶人作恶多端,依旧能长命百岁,寿终正寝,而有人勤勉善良,却落得英年早逝,抑或香消玉殒,佛要恶人来世得报,来世谁又能记得又有几人能有这般机缘”
阿萦嗤笑道“全靠佛祖因果二字,自以为恶人有天收,实则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我不懂这番道理,我只知事在人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帮我我便信,天不帮我自帮天造果,就算我因此问心有愧,难道你便问心无愧”
自重生以来阿萦自问从未害过一个无辜之人,即使这辈子没她,薛玉柔依旧会死,薛宁婉却将薛玉柔的死赖在她的身上,实在是可笑至极。
她相信因果,也许没有这番机缘,她便不可能重生,更不可能有机会为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为亲娘报仇。
可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老天帮她收沈明淑与沈二夫人,坐以待毙,那么今日的她早就死上千八百回,她不后悔害死那些人,因为他们该死,即使再重来一次她依旧会这么做。
伶牙俐齿,胡搅蛮缠,狡辩
薛宁婉气得咬牙,她有何愧疚,她的私心除了给姐姐报仇还能有什么
这女人不亏能斗倒庆国公府的大小姐上位,当真是冥顽不灵,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竟还异想天开与天斗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会叫她尝到身败名裂、遭到报应的痛苦,看那时她这张嘴还硬不硬气地起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分开,各自和裴元休陆氏打了声招呼回了各自的别院。
别院。
暗生香的老板娘田氏将陈裕的纸条和信一并交给阿萦。
田氏原先是温记脂粉铺的女工匠,后来阿萦在长安街上开了暗生香,见田氏为人机敏勤快便抬举她做了暗生香的老板娘。
田氏与温大娘的一样卖身契都签在阿萦手中,阿萦不必担心田氏会背叛她,何况陈裕也不可能傻到在纸条上就透露他自以为拿捏到的阿萦的“秘密”,信更是被火漆封得死死的,除非将信拆开才能看见信中内容。
纸条和信都是田氏一刻钟之前坐车亲自送过来的,田氏担心是有脂粉铺的对家对阿萦不利,看见纸条和信之后立即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她很是紧张地跪在地上说这封信她没打开看过,什么都不清楚云云,阿萦笑了笑让她别紧张,问她看到这张纸条的人还有谁,田氏回答说还有铺子里管账房的柳娘子,除此之外她没敢再让任何人看见。
阿萦态度不以为意,颔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问心无愧,许是有人的恶作剧,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此间之事涉及我的名节,众口铄金,我不想再因此遭人诋毁,回去之后你和柳娘子切记将你收到这封信和纸条的事烂在肚子里,勿要告诉别人生出事端,倘若被我听到任何有关于此的风声,决不轻饶你与她”
田氏战战兢兢应喏离开。
田氏离开后,阿萦淡淡看了一眼纸条,这才用拆开信件。
紫苏关好门窗过来,忙低声问“夫人,真是陈裕送来的信”
阿萦将信直接给紫苏看。
紫苏看完信后心情就像吃过隔夜馊饭一样恶心难言,半响才道“这个陈裕真是放着好生生的日子不愿过,当初一个前途大好的秀才被沈明淑三言两语迷惑巴巴跑去庆国公府与您私会,以至于事发后被大爷赶出京城断了前程,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半分教训没长,还敢写信拿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要挟您,还一口气就问您要一千两银子,他就不怕您杀他灭口”
其实陈裕本来想写三千,他怕阿萦拿不出来这才改成了一千。
要说陈裕聪明似乎是有些小聪明,知道在暗生香附近蹲着等阿萦要银子,要说陈裕蠢那也是真的蠢,拿了阿萦五十两银子不赶紧做生意娶媳妇好好过日子,非要拿着钱去吃喝嫖赌败光家产。
所以说有些人能有今日只能算是他活该,怨不得旁人分毫。
陈裕约见阿萦的时间是在第二日午后,当夜裴元嗣回来之前阿萦事先安排好一切,到翌日把守万福寺的重兵退了泰半,只留下护卫们在寝居外照看主人,寺门一开,辰正时分陈裕就鬼鬼祟祟混进香客里,跟着来到了万福寺西苑最末的一件寮房,打开锁后溜了进去。
屋里黑黢黢地伸手不见五指,陈裕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刚要去点灯,黑暗中忽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钳住了他的胳膊。
陈裕肝胆俱裂,急忙想要大声呼喊,那双手却捂住陈裕的嘴巴将他往暗处一拖
赵氏在屋里等了半天没等到薛宁婉,吩咐秋娘道“你去看看宁婉收拾好了没,这丫头昨晚就约我今早去寺外看什么早市,一大早却不见了人影。”
秋娘去了厢房,平常伺候薛宁婉的丫鬟正在收拾床铺,闻言便解释道“回妈妈的话,姑娘今早听说今日寺里会来一位擅讲佛法的了悟大师,一大早就去大殿听主持做早课了,估计一时半会下不了课,许是去得太急没来得及和说太夫人说。”
赵氏没放心上,既然薛宁婉不去,她一个人去逛吧,顺道给小孙女和小孙子买些小玩具。
赵氏不知道的是,她的外甥女薛宁婉哪里有心思去听什么早课。
“吡呲”一声,黑暗中终于有人划响了火折子,一股明亮的白光刺得陈裕赶忙闭上眼睛。
等他渐渐适应后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被绑跪在地上,而坐在那上首圈椅中正气定神闲吃茶的美艳女子竟是阿萦
陈裕顿时挣扎起来,“你们敢绑我,快给我松绑”对阿萦硬气地呵斥道“阿萦,你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传扬出去”
阿萦像是听到了笑话般笑得前仰后合,发顶赤金嵌珠的步摇叮咚作响。
“我的秘密陈郎,我的秘密你又是从何而知,莫非是偷听到了我的丫鬟学舌,而后从这寺里的一棵榆树下挖出了她们埋下的证物”
“陈郎啊陈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陈裕白着脸结结巴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萦拍了拍手,屋门一开,另有一妇人与年轻女子被周文禄堵住口鼻推了进来。
与此同时,长安大街。
沈玦和福儿两人有说有笑地从书肆出来,福儿忽“咦”了一声,指着人群中道“阿玦你看,前头那穿黑袍子的男人背影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沈玦抬头顺着福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头不远处有一人着黑衣戴帷帽避着行人走得极快,看身形外表像是个男人,这男人却极瘦,走起路来东张西望,年纪轻轻后背佝偻,形容说不出的仓皇。
一个大男人大白天带什么帷帽
福儿和沈玦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仿佛是为了印证福儿的猜测,那男人因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倒了人群中的一个老太太,老太太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抓着欲要逃走的男人开始喋喋不休地哭骂起来,并扬言要去顺天府告状让青天老爷们主持公道。
帷帽掉了下去,男人一惊,忙迅速低头拾起来被老太太撞掉的帷帽重新戴上。
眼看周围投过来的异样目光越来越多,男人实在挣脱不开,约莫不想惹事,在地上扔了几枚碎银。
老太太拿到钱后果然松开抱着男人大腿的手,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离开了。
男人走了几步忽地转身向后警惕望去,却见人群之中熙熙往往地皆为陌生之人,似乎适才那被人紧盯偷窥不过是他的错觉。
男人很快再度离开,消失于人群之中。
沈玦松开捂着福儿嘴巴的手,两人从藏身的幌子后出来,福儿瑟瑟发抖,颤声道“少爷,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