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2)

惑君 云闲风轻 12562 字 2023-05-15

兖国大长公主寿宴当夜, 等到三更半夜的阿萦望眼欲穿都始终没等来裴元嗣。

外出悄悄打探的紫苏回来遗憾地告诉她,“大爷去了一趟怡禧堂,两刻钟之后出来,便回了前院。”

阿萦沉默地坐了会儿, 没抱怨什么, 平静地吹灯自行安置了。

又过了几日,得知沈明淑“病好”, 阿萦让紫苏从膳房端了一碗鸡汤, 拎着食盒去了汀兰馆。

汀兰馆换了许多的生面孔, 就连周妈妈都不在了, 陆氏先前不曾管过家,她一个弟媳妇肯定不会插手嫂子院里人事,所以阿萦猜测这些人约莫是裴元嗣或兖国大长公主做主换的。

屋内,听说阿萦求见, 沈明淑脂粉涂抹的精致的脸庞扭曲了一下。

陆氏看着沈明淑的脸色, 告辞道“既然嫂子有事, 那我就不打扰了。”

沈明淑淡淡“嗯”了一声。

陆氏离开后, 沈明淑的脸瞬间门就垮了下来。

她还敢来找她

“不见。”沈明淑冷冷道。

阿萦被回绝, 也不见恼,笑着把手中的食盒送上去,“劳烦姐姐帮我把鸡汤递进去,一定嘱咐长姐趁热喝,参鸡汤延年益寿,补血益气,对身体好,等长姐养好了身子,我再来陪长姐吃茶。”

白芷把阿萦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沈明淑, 沈明淑听了这些话险些背过气去,直接砸了食盒。

延年益寿、等她养好身子,阿萦是什么意思,是诅咒她早死养不好身子吗

沈明淑气得心口疼,脚底狠狠地碾在地上的一滩鸡汤上,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去把菘蓝给我叫来。”她咬牙道。

此后数日,阿萦每天都会坚持不懈地往汀兰馆送吃食汤水,末了再“情真意切”地叮嘱白芷几句。

转眼就到了年底。

裴元嗣不来找阿萦,阿萦也不急着去找他,反倒是紫苏和桂枝两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停地催促阿萦主动去归仁院送些吃食,以挽回裴元嗣的心。

阿萦闻言却不置可否,男人都是贱骨头,你对他掏心掏肺主动热情,他不见得就会把你放在心上,偶尔还是得冷他两天。

阿萦每天就在屋子里练练字,绣绣小绷、做衣服,瞧着不仅不着急,还颇有几分沉心静气。

腊月二十三过完小年,阿萦拎着吃食再次来汀兰馆求沈明淑,说冬天弟弟容易生病,她想回家探望一下弟弟沈玦。

谁家的小妾每月都能回娘家看亲人,还不是因为阿萦是沈明淑带入府的庶妹,两人血脉相连,若是从前沈明淑多半就准了,现在沈明淑却恨不得阿萦一辈子都见不到沈玦那个小杂种。

但若是她不同意,阿萦肯定会去找裴元嗣,到那时裴元嗣再以为他又欺负他心尖尖上的小妾,吃亏的人还是她。

冷静过后,沈明淑同意了阿萦的请求,不过她还是不想见阿萦那副嘴脸,让白芷出去代为转达她的意思。

阿萦向白芷拜谢了沈明淑,高高兴兴地走了。

隔日下午阿萦挑了件袖口缝着圈兔毛的小袄遮住手腕上淡得快看不出来的伤疤,坐着一辆翠幄清油车去了沈家族学。

沈玦正在自己的小书房里用功背书。

上个月张夫子跟他说他有位通惠书院的朋友无意间门看见了他的写的文章之后大为赞赏,特意留出一个名额给沈玦,希望他能在明春来通惠书院参加考试,沈玦就高兴得不行,几乎每天都闷在房里读书背书。

从前在族学里只要沈玦背书稍微快些被夫子夸奖,沈瑞便会变着法儿的欺负辱骂他,为了姐姐和自己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沈玦渐渐变得沉默寡言,读书的成绩遂一落千丈。

嫉妒少了,欺负自然也就少了,但沈玦也想出人头地,尤其是亲眼看着姐姐被逼嫁给一个年纪大她快一轮的男人做妾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沈玦夜里却躲在被窝中偷偷掉眼泪。

他心疼姐姐啊,如果有一天他念书念得很好,就像大房的表哥徐湛那样,在殿试中成为当朝皇帝钦点的探花郎,就能平步青云、呼风唤雨,从此保护姐姐再不受欺负

听说姐姐来了,沈玦一喜,赶紧放下手中的书走了出去。

一个多月没见沈玦瘦了一些,额头上也因为读书急得长了两颗痘,但沈玦很高兴,黑漆漆的眼珠都是亮晶晶的,他以为姐姐还不知道他明年开春就可以参加通惠书院开年考的事情,等两人进了屋单独说话的时候,沈玦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姐姐,还告诉她沈瑞自作自受反被大哥沈珽逐出了沈家族学,以后沈家族学里再也没人敢欺负他啦。

现在的弟弟终于有了几分少年人意气风发的模样,阿萦配合着装作很惊喜的样子,同时内心又止不住的酸涩难受。

裴元嗣向她隐瞒沈瑞事情的经过是为了不让阿萦担心,可阿萦还是很不高兴裴元嗣骗她,她有些担心沈瑞会潜入族学对弟弟实行报复,反复追问沈玦。

一旁的福儿端着茶水骄傲地道“四少爷再来我们少爷也不怕,他一拳就能把四少爷砸得倒在地上嗷嗷叫,姑娘你就放心吧”

沈玦瞥她一眼,“就你多嘴。”

福儿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

阿萦既担心弟弟,又心疼受了无妄之灾的福儿,她查看了福儿额头上的伤势,小姑娘白嫩嫩的额头上还是留下了一道约莫半指长的疤痕,不过被刘海遮挡看得并不明显。

虽然有碍观瞻,福儿却一点儿都不怨天尤人,她还反过来安慰阿萦不要放在心上,她现在年纪还小,等她年纪大了之后伤疤肯定都会消退了。

阿萦眼底微寒,在心里又记了沈二夫人母子一笔账。

今年冬天不太冷,沈玦就上个月的时候伤了一次风,吃过药后很快就痊愈了,考虑到还有几天就快要过年了,阿萦给沈玦做了两身衣服,这次也带来了,姐弟两人一直聊到快要傍晚,担心天黑之后会起风变冷,沈玦便催促姐姐赶紧回去。

“周大哥前段时间门不是回老家探亲了么,他这么久没回来,就没给你送什么信儿”

临走之前阿萦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沈玦这才想起来,周文禄七八天之前的确给家里寄了两封信,一封信是福儿的,一封信是给他和姐姐的。

他将信拿出来直接给阿萦看道“周大哥说姐姐之前托他从老家带一些便宜的香料回来,事情他都办妥了,估计两个月之内就会回京城,让我们别担心。”

阿萦把信又从头到尾都重新看了一遍后彻底放心。

周文禄果然稳妥,她当初没看错人。

从沈家族学离开,阿萦也没回沈家,而是让车夫沿着保庆胡同东边的那条街一直往南走,走到差不多快尽头的时候撩开帘子,命车夫将马车停在街右边一家名为“仁心药堂”的医馆面前。

这次阿萦出门只带了菘蓝,菘蓝许久不曾跟着阿萦贴身出来了,裴元嗣宠爱阿萦,菘蓝便不敢再对阿萦造次不敬,以往沈玦但凡生病了总会来这里找坐馆的孙大夫看病抓药,菘蓝讨好地问“姨娘是生什么病了,为什么要来药堂抓药”

阿萦边走边解释道“不是我生病了,我是怕阿玦染病了也瞒着不说实话,想亲自来问一问孙大夫他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菘蓝恍然大悟,奉承阿萦和沈玦感情真好。

进了药堂,药堂里的掌柜认识阿萦,一见她便将她请去了上间门,孙大夫在楼上刚看完一个病人,看见阿萦进来还没认出来,只觉得她十分眼熟,“敢问夫人是”

“孙大夫,我是阿萦,我嫁人了。”

阿萦笑着摘下了身上穿的厚厚的软毛织锦斗篷。

孙大夫捋着胡须认真端详了阿萦许久,终于认出了她来,惊讶道“哦,是阿萦啊半年多没见你愈发出落了,老夫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孙大夫又问了阿萦的夫家是谁,两人叙了一会儿寒温,问起沈玦的身体情况,孙大夫如实答了,沈玦病根落下的早,要想恢复如初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但若是细心调理、多加防护寿数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阿萦想到自己藏在房里床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就稍稍放了心。

两人聊了不多时,阿萦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说她似乎落了一只耳坠子在沈玦处,让菘蓝和车夫去一趟沈家族学帮她找回来。

耳坠子是女子私用之物,丢了半只回府时怕是不好解释,菘蓝不敢大意,应下后赶紧又坐车去了沈家族学。

支走了菘蓝,阿萦起身谨慎地关紧了门,才重新坐回孙大夫身边,伸出手腕道“近来总觉困乏备懒,身子不适,烦请您帮我看一看,我是否是生了什么病。”

孙大夫把着阿萦的脉,询问她月事情况如何,阿萦便说推迟了大约有十来天。孙大夫笑道“恭喜你阿萦,你没生病,是有了快两月的身孕,脉象平和,母子平安”

卫国公裴元嗣年近而立犹膝下无子的事情这在京城算不上什么大秘密,阿萦怀了卫国公的第一个孩子,想来以后的日子能好过许多,孙大夫看着也由衷替她高兴。

孰料阿萦听了这话之后面上不仅没有丝毫为人母的喜悦,反而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恐惧与担忧。

“我有了身孕孙大夫,您没看错,我真的有了身孕”

孙大夫行医坐堂数十年,也诊治过了不少怀孕的妇人,他相信自己没有诊错,“我确定,你的确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

阿萦似有难言之隐,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孙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您给我开一些能令脉象紊乱,但不会伤及胎儿的药,”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神情惶然哀戚,“这个孩子若是过早被发现,只怕我保不住它”

孙大夫一惊。

身为大夫、牙婆最能看遍世间门百态,阿萦脸上的表情孙大夫再熟悉不过,无非是大房刻薄妒忌,阿萦不敢让人知道她有了身孕的事实,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有些人看着外表光鲜亮丽,其实过得并不一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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