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1 / 2)

惑君 云闲风轻 12386 字 2023-05-15

男人便是如此, 你对他温柔小意百依百顺的时候他说你懂事可爱,你但凡对他有一点点的情绪和质疑就成了无理取闹,床上的耐心下了床一概不作数。

她这段时间就是太顺着裴元嗣了, 令裴元嗣以为她沈萦是个没脾气的面人儿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不高兴了对着她发泄,压根不管她的意愿和喜怒。

说到底她身份卑微,在他眼中即使稍微有了点不同, 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小老婆, 他平日里会对沈明淑这样吗

阿萦哭着跑去了院里的厢房,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连午膳都没用。

裴元嗣从屏风后走到窗边, 看着阿萦是真的跑了不是耍小性子,不由勃然大怒。

他一定是太给她脸了,让她恃宠而骄, 一个耳坠子她竟也敢冲他发脾气,还朝他丢东西,真是愈发没有尊卑上下了

裴元嗣越想越气, 一掌拍落桌上摆着的一只金镶玉珐琅景泰蓝的大花瓶,只听“哗啦”一声脆响,花瓶和花瓶里摆着的粉蔷薇一起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门外的丫鬟和决明、三七等人听了皆是面面相觑, 没人敢进去劝说,大家只偷偷将主子丢到窗外的耳坠子给捡走处理了。

来灵州一个多月了, 裴元嗣第一次一个人坐在房里用完了午膳。

他面沉如水地回了内室,躺回床上后心情逐渐恢复平静,翻身的时候闭着眼睛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睁开眼,面无表情地从手肘下面扯出一条水粉色的轻纱抹胸。

今天中午的枕头也不知怎么回事硬得慌, 裴元嗣烦躁地把枕头掀开,枕下藏着各式各样的花钗、耳铛、绢花,甚至还有一把姑娘家用的小靶镜,镜子里面倒映出男人黑如锅底灰的一张俊脸。

裴元嗣把小靶镜塞回枕下,望着头顶的承尘,忽然发现他一贯喜爱挂的帐子颜色从暗青、墨绿之类的颜色变成了女孩子才会用的那种水嫩嫩的葱绿色,就连身上盖的锦被也是用金银二线做成的一床烟霞色合欢鸳鸯大盖被,而他直到现在才察觉出来。

丁嬷嬷死后阿萦夜里总是做噩梦,他心软之下就默许她一直和他住在一起,不知不觉都这么久过去了,他从一开始只逢五、逢十的日子碰她也变成了只要她没来小日子每天晚上两人都会在帐子里试上好几回。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裴元嗣陷入了沉默之中。

本以为阿萦只是耍耍小女孩的性子,没想到阿萦说不理裴元嗣还挺有骨气,当天晚上她倒是又回了房间,照旧和他一道用饭,两人夜里也睡一张床上,但更衣这种事情就成了三七手上的活计。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裴元嗣绝不会是主动求和的男人,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阿萦像是后悔了,晚上睡觉前拉拉他的衣袖,红着眼睛想和他说话,裴元嗣没有放任自己心软,冷着脸转身自己脱了衣服躺到床上。

再说赵炳安那日从后院溜之大吉以后,隔日裴元嗣就让决明从灵州的花楼里把这竖子给提溜到了自己的眼跟前臭骂一顿。

丫鬟可是把赵炳安那天说给阿萦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裴元嗣对着赵炳安就连踹了三脚,把赵炳安踹得捂着屁股直嗷嗷叫,连连保证日后再也不敢到阿萦面前去嚼舌根了,回去躺在床上三天都下不来。

没几天决明就告诉裴元嗣,说赵炳安的小厮告他主子要收拾包袱跑回京城。

赵炳安幼时生母早逝,舅舅平江伯再娶后更偏爱继室生的二表弟,不免对长子多有冷落,这也是赵炳安从小性情十分叛逆的原因,裴元嗣面上再嫌弃也不可能放心他独自一人回京城。

且王渊和高遂是否真有谋反之心他尚不能完全下定论,此时要是赵炳安偷偷跑了,万一这两人真有不臣之心,岂不是误以为他裴元嗣是叫了个亲信偷跑回来京城向成嘉帝告状,一旦狗急跳墙事态的发展就不受他控制了。

裴元嗣立刻以都督府遇着盗贼为由亲自出门去捉这竖子,后来人是拿回来了,幸好赵炳安还没跑多远,又遇上康察台上门拜访。

康察台这次却不是来求裴元嗣换妾的,他上次回去之后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话得罪了裴大都督,但又不知是哪里说错了,这才想着带着赔礼上门道歉,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巧的是裴元嗣当时正有赵炳安要收拾,冷着脸让康察台有事以后再说就走了。

康察台骑马回去的路上遇见了王渊,心中苦恼,一股脑地就把事情跟直筒倒豆子似的都告诉了王渊。

“你跟裴都督都说了什么”王渊问,按理说裴元嗣虽然为人严肃治军极严,但他待下属还是不错的,康察台是个契人,他没脑子裴元嗣又不是第一回不知道,理应不会跟他一般见识才对。

康察台说道“我说要是裴大人肯把他那小妾换给我,我就让那位小姐做正房,以后一定好好待她,我那个小妾生得大胸大屁股,又高又壮实,我听说你们周人都看重自己的子嗣,就说这女人好生养,床上功夫也好,保管伺候得裴大人舒舒服服,要是他不满意”

“你闯大祸了康将军”王渊叹道“康将军啊,咱们这位裴都督根本不好女色,你把自己最漂亮的小妾送给他十个都不管用”

“这话可怎么说”康察台大惊失色。

王渊左右看看,计上心来,拉着康察台回了自己府上。

“实话告诉你,裴都督洁身自好,成婚三年才纳了这么一妾,你道他为何纳妾是因他原配夫人多年无孕,为求得一子才将自己娘家的庶妹送给了裴都督。”

“你问裴都督要女人,那女子可是裴都督夫人的妹妹,裴都督要是把她给了你,回去该怎么和自己的夫人交代”

“再者,你那女人你说她好生养,裴都督多年无子,纳了这妾看着肚子也不像是有动静的,否则怎么会大老远地来巡边还把她带过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你这么说可是打了裴都督的脸,裴都督恼羞成怒,岂能再愿见你”

“康将军,我看你是要倒大霉了,这裴都督可是咱们陛下的亲侄子,得罪了他有你好受的,我看你还是赶紧上门负荆请罪去赔礼道歉罢,若不然”

“不然什么”康察台急道“刚刚我就是去找了裴大人,裴大人根本不想见我,看我一眼就走了,王大人,你教教我该怎么啊”

王渊同情地看着他道“如此,请恕我无能为力,康将军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康察台虽是契人降将,成嘉帝封他做飞龙将军,又让他进按察使司掌管刑狱,但他这几年在灵州过得一点都不快活。

以前在契国的时候他就是大将军,大汗时不时赏赐他美酒、美人,契人都是直肠子,没有周人这么多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担心自己哪一天就不知道死在了谁的手下。

但是他不得已投降之后,成嘉帝忌惮他非我族类,卸了他的兵权,命他去掌管刑狱,别看他官做的大,但他哪里懂周国的律法,那些周人也都防备着他,不会让他有接触机密的机会。

不能打仗,不能随心所欲也就算了,还经常被人嘲笑是降将,如今又得罪了裴元嗣

康察台觉得天都塌了,阿思阔的前车之鉴他不会不记得。

阿思阔就是因为周人杀降才降而复叛,当初裴元嗣连追五城亲自劝降阿思阔,阿思阔不再相信周人,决不投降,康察台当时却已经被裴元嗣抓获,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投降,并劝说那些同样复叛的族人才苟得了一条性命。

阿思阔自尽之后康察台就取代了阿思阔原先的位置,其中少不了裴元嗣从中斡旋的功劳。

可见他的生死只在裴元嗣的一念之间,如果裴元嗣对他生了杀心,回去在成嘉帝面前告上他一状,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康察台不寒而栗。

却说康察台在王渊的怂恿下生了反叛之心,王、高二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除去裴元嗣。

当年康察台正是被裴元嗣招降才苟延残喘活到了今日,所以即使现在康察台得罪了裴元嗣,想逃回漠北的契国活命,为了当初的救命之恩离开前他也是不会动裴元嗣的。

康察台的部下巴图鲁有勇有谋,对康察台是忠心耿耿,他不相信裴元嗣会如此小肚鸡肠,竟因为主子说错句话就要回京告他黑状施以报复,反复劝说康察台不要轻举妄动。

怎奈康察台心意已决,他不敢再去见裴元嗣,又担心裴元嗣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命令巴图鲁日夜盯着都督府好给他打小报告。

王渊便略施小计从这上面做文章,暗中命人乔装成裴元嗣侍卫的模样带着一封模仿裴元嗣字迹、盖了都督官印的密信连夜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巴图鲁在驿站偷走了信差的密信,拆开一看大为震惊,慌忙将信差灭口后携着信回了康察台的身边。

原来那密信上写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主子康察台。

裴元嗣向成嘉帝状告康察台有谋逆之心,请求成嘉帝准许他将康察台以谋反之罪及时论处,避免来日祸患。

这封信到了成嘉帝手中那一日,便是他康察台的死期之时。

康察台对裴元嗣从最开始的感激,到后来的埋怨,再到如今的恨之入骨。

他康察台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裴元嗣竟想要他性命,这群果然周人心胸狭隘根本没有一个好东西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巴图鲁担忧地问。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康察台才不是那等引颈就戮之人,他猛然一拳捶在桌上,将桌上的茶盏砸了粉碎,咬牙切齿道“我康察台就是死,也绝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康察台反的那日,裴元嗣正与高遂和李指挥使等人在郊外教场指挥演武。

消息一传来整个教场都乱成了一锅粥

康察台是没有机会出席这样的演练活动,但队伍中有原属于阿思阔麾下的契人士兵,与康察台关系亲近,后来被打散了编制编入卫所的军户当中。

康察台一反,这些人不反也会被扣上谋逆的帽子,何况平日在卫所里他们都没少被那些周人白眼欺负,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快看,这些契人反了,他们反了”

有士兵大声惶恐地叫道。

“保持好队形,谁都不许乱,否则军法处置”

裴元嗣拔过腰刀一刀砍下了一个率先挑起混乱的士兵头颅,旋即牵过照夜白一跃而上。

李指挥使吓坏了,忙也跳上自己的马追过去大喊“裴都督,你不能去啊,裴都督,裴都督”

与此同时,谁也没看见高遂对着混乱人群中伺机而动的杀手们交换了一个眼色。

要是康察台的人不能杀了裴元嗣,他们将会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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