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一向对自己儿子严加管教的展于宗,却默许了闻直的行为。他不再逼迫展书没日没夜地练武练箭,有时展书在外和好友喝酒玩乐,他也少有插手。
或许,正是险些经历了失子之痛,展于宗才明白,儿子能好好地陪伴在身侧,才是最重要的。
三个人之中,最为没心没肺的还属闻直。他似乎不懂什么生死疼痛,而从雪域归来之后,程业真的部下真的兑现了他生前的承诺,给闻直找了个又漂亮又贤惠的妻子。
所以闻直很是开心。
他左看看右瞧瞧,多看的都是些脂粉簪环,估计是为家中的媳妇置办的。而同行的另外二人,就显得沉默得多。
程方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什么都沉沉的。
“程大哥。”
展书说话也不像从前那般唯唯诺诺。他见程方嗣格外安静,道:“怎么了?你一直都没说话。”
程方嗣摇摇头。
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冲到鸿胪寺去,将那些北宣狗贼碎尸万段。
他日思夜想,做梦都是他爹那浑身沾着鲜血的身影。
国仇家恨,如何轻笑置之?
见程方嗣不说话,展书也猜出了个大概。他话锋一转道:“我送与大哥的弓箭大哥可用了,觉得如何?”
程方嗣回了两个字:“尚可。”
展书道:“那就好。”
二人又是没什么话。
“哎!哎呀!”
闻直指着前头道:“酒!”
程方嗣随着一瞧,却见前方有个摊子,摊子上头摆着一排酒坛子,香气四溢。
闻直颠颠儿地跑了过去。
他转头却见程方嗣和展书还站在原地,便招手道:“来啊,你们快来啊!”
程方嗣和展书都没动。
他们都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
从前,他们这些“狐朋狗友”,便最喜欢凑在一块喝酒。有的时候他们不爱酒楼中的好东西,偏喜爱去寻些摊子上的酒,虽然不够好,却够滋味。
如今酒还在,人却未还。
展书心中不是个滋味。他勉强勾起了个笑,对程方嗣道:“大哥,咱们去尝尝?”
程方嗣转身就走。
“……程大哥!”
展书让身边的书童跟着闻直,自己则是向程方嗣离开的方向追去。而程方嗣也没去别的地方,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程大哥!”
展书追上他,道:“突然怎么了?”
程方嗣沉闷道:“没什么,胸闷。”
展书道:“啊?用不用看大夫——嗯?这马车好眼熟啊。”
程方嗣这才留意,自家门口停了辆华贵的马车。见这马车,程方嗣的眼神这才柔和了一些。
展书这边还想着,是哪个客人来了,就被程方嗣拉着进了门。到了正厅,展书这才恍然,原来这尊贵的客人正是安北侯和长公主。
宽敞的正厅仅仅留了几个丫鬟下人伺候着,门敞开着,阳光落在地砖上,难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