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承聿的这些话语,在场的所有武将们都有所共情。毕竟他们是上过战场的人,而他们中的大部分将士,都曾被异族人士侵踏过家园净土。所以沈承聿这一番话落到他们耳中,便是直接扎进了心坎子里。
沈承聿看了看跪倒了一片的武将,又看了看宋明珂。
却见宋明珂目光看着宋倾岚脚下的地毯,微微蹙着眉头,仿佛是在认真听他们说话一般。她手中持着那扇子抵在了自己的琼鼻处,微微翘起来的手指玉软葱白。
沈承聿收回视线继续道:“长公主身份持重,一言一行关乎皇室体面与社稷安康。故微臣觉得长公主言谈行事应当多加考虑,三思而后行。”
宋明珂抬眼,也侧头去看沈承聿。她一字一句道:“正是因为本宫反复思虑过,才会有此一举。程家小子当街与异国王女发生龃龉,若是本宫视而不见从而导致王女出了什么事情,实在有损大渊的形象。”
程业真道:“发生龃龉?犬子可是先把钱付给了那商家,能与那王女发生什么龃龉?”
宋明珂冷冷道:“这种事情,程大人该问问令郎才是。”
程业真憋红了脸道:“长公主血口喷人!”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后退一步。而朝堂之上似乎又有沸腾起来的趋势。
“陛下,臣亦有一言。”
宋倾岚看了看迟允,抬手道:“准。”
迟允瞥了一眼跪倒了一片的武将,道:“诸位将军作出如此姿态,是想要逼宫么?”
沈承聿拿着笏板,道:“诸位将军先起来罢,此事陛下自有定夺。”
沈承聿发了话,原本跪在地上的武将便都起了身。
然后迟允才慢悠悠道:“微臣觉得长公主所言甚是。并且臣以为,长公主此举正是一种厚德载物,胸怀天下的体现。异国王女若真的在大渊受了委屈,极易引起与其沾连之部落的不满,如此于我大渊的邦交亦是有损。长公主思虑长远,实乃用心良苦至极,万万不该遭此诟病。”
群臣一听,倒是觉得,迟大人这话有理倒是有理,只是立场是否过于明确了一些?
要知道迟大人往常在朝堂之上,是绝对不可能来做这只出头鸟的,如今他居然为了长公主执言?
这不能不让人多想啊。
迟允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抬到了外交层面上头,这一下便有了充足的立场与沈承聿对峙。
沈承聿闻言,直接道:“几年前海萨尔部落还骚扰过大渊边境,被大渊打退后又被高突驱逐,因此才选择依附大渊。此等宵小,不配对大渊心生不满。”
这话说得十分张狂了。
迟允挑了挑眉毛,刚想说话,却听宋明珂道:“沈大人未免太过狂妄,若是大渊人人都如沈大人一般,那么又有几个部落愿意依附大渊,心甘情愿地对我大渊俯首称臣?”
沈承聿手指抠了抠笏板,道:“长公主未免天真。大渊从来不需要任何部落的附庸,我国的和平是靠将士们的血汗一点点打出来的,不是依靠着小国的附庸。”
范家艺立刻附议道:“沈大人说得没错儿!”
“这才是咱们大渊的将士们该有的气魄啊!”
御史丞郑艾道:“能打胜仗很重要,但是能与各国保持良好的关系也很重要。”
冯均墨道:“臣附议,若是能够和平友好地往来,谁又愿意兵刃相见?要知道受苦的可是良民百姓啊!”
双方对立争执不下,原本只是一场街头殴打事件,随着他们双方的争论,话题的高度逐渐被抬了起来,从两国外交到各国外交,从部族友好到各国友好,并且还有愈演愈烈愈扯愈远的趋势。
宋倾岚握着龙椅的把手,震声道:“够了!”
顷刻之间,大殿便安静了下来。
宋倾岚被他们吵得脑仁疼,眼神在沈承聿和宋明珂之间流转。
真是两盏不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