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你阿娘这会儿,正在跟济南侯那个坏人孕育小‘何晏’呢,还是少打扰为妙!”
丁氏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涩涟漪,不管何晏与曹昂愿不愿意,强将他们拉出了尹氏的院子。
“可是,我阿娘……”
何晏心中有些不愿意,频频回头瞅尹氏的院门。
丁氏不时将何晏偏转的小脑袋拨正,不让他回头观望,似乎担心被他看破。
“你阿娘一会儿就会来找你的!”
丁氏一边安抚何晏,一边带着两个小家伙急步朝自己的宅院行去。
“尹氏,你们快点吧,我已尽力了!”
以何晏的聪慧,丁氏知道自己的反常举动,定已引起他的怀疑。
至于能安抚住何晏多久,何晏会不会突然跑去掀尹氏的房门,丁氏就不敢保证了,只能寄望尹氏与陶应早些结束他们的罪与伐。
……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在起初何晏与曹昂背书的房间里,一盏微弱的灯苗晃耀。
何晏站立在丁氏面前,双手背搭,语气不疾不徐地背诵着早已滚瓜烂熟的《论语》。
不得不说,聪明、俊美的何晏,背起书来,很是严肃、认真。
只不过,听书人却神游天外。
何晏朗朗的背书声音,自然抵不过烙印在丁氏脑海里的尹氏发出的婉转妙音。
那声音,对丁氏来说,如同魔音,挥之不去,欲罢不能。
————
冀州。甘陵国。相府。
望着油盐不进的前甘陵相周崇,不管是新上任的华歆,还是劝和的陈登,皆一脸的愤怒与无奈。
“周崇,你出身庐江周氏,又是故太尉仲飨公之子,岂能不知朝廷法度?”
出身庐江大姓的周崇,他的父亲是前太尉、安阳乡侯周景,他的几个兄弟也身份尊崇。
二弟周忠,是九卿之一的大司农;三弟周尚,身居丹阳太守;从弟周异,领洛阳令。
也正因为出于此,心有顾忌的陈登与华歆才和颜悦色地劝说了半天。
“朝廷法度我自然知晓,但我并未弃甘陵而逃,也未接到朝廷免去我甘陵相的邸报,济南侯虽有冀州三郡专表之权,却也不能为所欲为!”
心有所持的周崇,很是不耐地瞥了陈登一眼,想让他离开甘陵,根本不可能。
“若我周崇此时离开甘陵,才是擅离职守!”
周崇很清楚,他若背着临战而逃的罪名,不仅他的仕途完了,也会给庐江周氏摸黑,甚至会影响到其他兄弟的仕途。
“周崇,那歆想问问你,乌桓叛军入寇甘陵时,身为甘陵相的你在哪里?”
虽然华歆清素寡欲,但并非没有脾气,他处平则以和养德,遭变则以断蹈义,看着周崇一副耍赖的行径,心中的火气也慢慢上来了。
“眼下甘陵有数十万流民嗷嗷待哺,请问你要如何救济与安置他们?”
华歆的言辞变得犀利,不复之前的和风细雨,但周崇依然不以为意。
“乌桓人侵入甘陵时,我前往魏郡邺城向贾使君求救兵!”
“至于数十万流民的救济,甘陵的府库、粮仓已被乌桓叛军劫掠一空,自然是等朝廷出钱粮赈济了!”
周崇理直气壮的言辞,莫说听得华歆、陈登直咬牙,就连大厅中陪护的颜良、伦直也是冷笑连连,恨不能一刀活劈了周崇。
“求救兵是假,寻庇护是真吧?”
“厚颜无耻,堂堂周氏子弟,怎能说出这般冠冕堂皇之词!”
相比于颜良、伦直的直接讥讽、谩骂,陈登、华歆的言辞相对犀利而文雅些。
“向刺史求救兵?他手中有兵吗?”
“等朝廷救济流民?饿殍遍野的甘陵等得起吗?”
出现四打一的局面,心虚的周崇顿时恼羞成怒,摆出了最终的态度。
“不管你们怎么说,若没有朝廷的邸报,我周崇还是甘陵的国相;现在,你们立即离开相府。”
一个怯战弃国而逃之人,居然给他下了最后通牒,瞬间将华歆气笑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
华歆快速瞄了一眼脸色阴冷的陈登,明白其意的陈登点点头,并给以安心的眼神。
“周崇,想必你已知晓济南侯在河间是如何处置那些畏战而逃的官吏的吧。”
华歆的语气再次变得平和,传入周崇耳中却感到浑身冷飕飕,脸色骤变,不复之前的淡定。
“你想干什么?”
耐心早已磨尽的华歆没有理睬惴惴不安的周崇,冷峻的眸子望向伦直。
“伦中尉,按照济南侯在河间的方式办!”
早已迫不及待的伦直二话不说,一把揪起周崇,直接拖出了大厅。
“嘿嘿,终于轮到我伦直抄家了!”
华歆动手了,孤掌难鸣的周崇终于知道怕了,忙不顾矜持地大声讨饶。
“华相,我走,我立即离开甘陵,莫要杀我,我乃周氏子弟啊!”
眉头微蹙的华歆,再次与陈登相视,陈登再次点点头。
“伦中尉,抄没犯官家财,将人赶出甘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