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青楼。留香院。 今日虽然天气晴朗,但初冬的洛阳已然冷冽异常,街面衣着单薄的行人,几乎个个蜷腰弓背,瑟瑟发抖。 而留香院内,却是觥筹交错莺歌燕舞,一片火热的景象。 我等共敬司空太尉一樽! 散了早朝,袁隗袁逢邀约的一帮亲朋故友径直来了留香院,午时不到,便畅饮上了。 孟德,这可是你最爱的杜康,满饮一樽! 有这样宴饮的机会,袁绍岂能错过,也拉着他的好友曹操从西园匆匆而来。 要知道,洛阳的留香院可是当下大汉每个少年郎都向往的地方。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进入的地方,以曹操眼下的家资,每来一次,都感觉肉疼一次。 当然,留香院也不是后世的那种窑子,是集饮食娱乐办公休闲于一体的综合场所。 所以,留香院的特点就是贵,不仅价格贵,而且显得极为高贵,这也是为何袁逢选在此地请客的原因。 今日各位朝堂高义,袁谋在此谢过了! 袁逢举杯,回应了众人一句。 论理说,今日袁氏在朝堂吃瘪,应该没有心情搞聚会的,但袁逢还是大摆筵席,一来维系袁氏体系的团结,二来也是借此掩饰尴尬。 我等士人同力协契,司空无须见外! 我等必唯袁氏是瞻! 大厅中依附于袁氏的人纷纷向袁逢袁隗表露心迹,曹操却一心品尝着杯中美酒。 论美酒,还得是杜康啊! 这也是时隔袁术被表为济南相拜为青州别驾,领军前往青州后,曹操第二次来留香院喝酒。 论奢侈,还得数袁氏! 此时正是酒过三巡气氛最烈之时。 马日磾行酒令,忽见身边不见了侍中王允,不由问袁隗。 姑父,怎又不见了王子师? 袁隗的夫人是马伦,是马日磾的亲姑姑。 刚才看到王子师的侄儿王凌来寻,想必是有事回府了。 袁隗也不知道王允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刚转身四顾,丁宫替他回了一句。 这个老滑头,定然又是寻他的蝉儿去了! 回过头的袁隗脸上露出一抹荡笑,显得淫气逼人。 莫非传言是真,这个貂蝉当真生有倾国倾城之貌? 马日磾早就听说王允府上有个歌伎,据说国色天香,只是不曾见过,心中有些好奇。 应该是了,否则也难令子师如此痴迷! 袁隗马日磾丁宫几乎是同一类人,做官乃尸位素餐的曲媚奸臣,廉耻之心自然也无,但对风月之事,很是上心。 翁叔有所不知,这貂蝉平素不见外人,唯有子师等少数知己有幸一睹芳容。 袁隗又一脸遗憾地摇摇头,甚至脸上露出一丝不满。 隗曾欲以三女换貂蝉一人,被王子师拒绝;隗又出资百金换,依然被他拒绝。 翁叔是知道的,隗曾以十金与天子换得一宫女。
袁隗话音刚落,袁绍与曹操已围了过来,几个同道中人,顿时有了共同话题。 叔父所言不虚,小侄曾听闻王子师戏言,‘今有幸一睹蝉儿芳容,虽死无憾矣!’足见这貂蝉是何等国色天香令人倾倒。 袁绍也没有见过貂蝉的真面目,只是伺机上门隔帘瞅了几眼,内心也如猫挠似的。 若是别家的女子,袁绍早就与曹操上门了,大不了再偷一次,但对方是王允,他们可不敢造次。 今有幸一睹蝉儿芳容,虽死无憾? 马日磾沉吟一声,脸上不觉露出倏然神往之色。 咦!杜公良也被请来了? 看马日磾露出猪哥相,一脸鄙夷的曹操顿觉大倒胃口,感觉再与这帮人谈女人,连喝杜康都不香了,将目光转向别处,一眼就看到了雅乐郎杜夔。 他可不需要我们请,人家是这里的座上宾! 顺着曹操的目光,袁绍瞥了一眼与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站在一起的杜夔,酸溜溜地答了一句。 本初说得不错,这姓杜的乐师常给留香院的歌伎填词谱曲,自然是这里的常客! 袁隗也看到了杜夔,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屑,一个宫廷乐师,不值得袁氏结交。 哦! 听了袁绍袁隗的解释,曹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又在杜夔身边的年轻人身上打量了几眼,方回过头,转移话题。 太尉太傅司徒,操刚刚与本初看了宫门外所悬青州露布,不知三位如何看? 曹操提到了刚刚被晋升为中郎将的陶应,心中异常复杂。 曹某家世比陶氏显赫,曹某替国效力多年,如今只是个议郎典军校尉,而曾籍籍无名的陶应,却在短短一个月时间,从一介白身摇身一变成了大汉的一方郡守中郎将! 在曹操看来,陶应这已不是运气的问题,而是上天的眷顾。 哼,就凭陶应在泰山郡招募的那点民团,想要剿灭三十万黄巾流寇,以绍之见,绝无可能,陶氏夸大其词而已! 袁绍不顾形象地径直斜靠在袁隗身边的几案上,一手举着酒樽,一边瞧着大厅中起舞的歌伎,对于曹操所问陶应之事,一脸不屑,冷笑连连。 嗯? 曹操端详了几息明显带有偏见的袁绍,对他的说辞没有评价。 一双深邃的眸子又从丁宫马日磾袁隗脸上掠过,曹操很是失望,跟这几人谈论军事,显然是找错了对象。 露布岂能作假? 曹操对袁绍的说辞不置可否,可有人站了出来,正是与杜夔站在一起的年轻人。 青州报捷露布一路从青州穿过兖州司隶,进入京师洛阳,世人皆知,陶将军岂是愚蠢之辈,公然造假,自毁前程! 阮瑀替陶应正名,吓了杜夔一跳,忙出声阻止。 元瑜,休得多言! 阮瑀或许不认识眼前权倾大汉的几人,但身为雅乐郎的杜夔一清二楚,尤其今日这里可是袁氏的主场,敢怼袁绍,这不是找死呢吗。 你一个黄齿小儿,懂个什么? 被阮瑀讥讽愚蠢,袁绍稍一愣神,勃然大怒。 瑀虽不知陶将军是如何不费朝廷一兵一卒一钱一粮便剿灭了齐国黄巾流寇,但以瑀之见,绝脱不了手中兵甲之利士气之壮钱财之丰安抚得法! 面对怒目圆瞪的袁绍,阮瑀一点都不惧,轻蔑地注视着袁绍,眸子里满是不屑与桀骜。 先生高见! 听了阮瑀的分析,曹操眼前一亮,也顾不得袁绍的感受,立即起身,朝正被杜夔拉扯的阮瑀抱拳躬身一礼。 某乃典军校尉曹操,敢问先生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