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室外战马嘶鸣之音,条件反射般已从床上坐起的步骘,猛然掀开被子,赤脚疾步奔至门口,一把拉开门扇。
“呼……”
骤然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冷风穿门袭来,将只穿着一身单衣的步骘惊得打了个激灵。
“传令之人何在?”
顾不得身上的冰寒,步骘急切地盯着传信的护卫询问。
“有没有通报吕将军?”
护卫扫视一眼步骘衣着,眸子里闪过一抹崇敬之色。
“传令之人在军营大帐等候,吕将军已有人前去通报。”
得到确切答复,步骘立即转身回到床边,麻利地将鞋袜穿好,抱起袄袍疾步出了房门,冲入大雪之中。
……
“吕将军,主公深夜传令,让徐州兵团明日就出兵,会不会仓促了些?”
在兵团大帐,步骘、吕岱与深夜冒雪前来徐州兵团报道的吴兰端坐,讨论陶应的出兵命令。
“步军师,主公的意思很明显,此番出兵琅邪,不从北海带辎重、民夫!”
吕岱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吴兰,望着神情自若的步骘,将陶应的用意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兵贵神速,当立即出兵姑幕,否则我军匆忙进入琅邪,有断粮之虞!”
对陶应命令背后的深意后知后觉的吴兰,神情复杂地扫视步骘、吕岱二人一眼,提议连夜出兵三十里外的姑幕,为徐州兵团夺取后续进攻的物资。
听了吴兰的提议,吕岱与步骘对视一眼,皆缓缓摇头。
“臧霸率兵离开姑幕时,定已将姑幕储备粮草一并带走,要解决大军粮草,恐怕得从东武、诸二县筹措!”
臧霸土匪出身,已显露另立山头的苗头,就其奸猾、贪婪本性,吕岱对从姑幕解决粮草不抱希望。
“吕将军所虑,正是骘所忧!”
吕岱能想到的问题,步骘自然也能想到,加之姑幕距昌安近在咫尺,臧霸的一举一动都在玄甲军的监控之中。
“骘提议,命令全军自带两日口粮,趁雪夜下姑幕,尔后分兵两路南下。”
“由吕将军率步兵一万,骑兵三千,南下东武,待筹措足够粮草,再攻取琅邪、海曲,尔后转道西进莒县。”
“由骘与吴将军率步兵一万,骑兵二千,南下诸县,尔后西进东莞、东安,再东进莒县,与吕将军会师。”
既然陶应下令开始进攻徐州,也就意味着与汉室彻底决裂,已上了陶应战车的步骘,自然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唯有快速扩大战果,他们才能活得更久一些。
“可行!”
“就依军师之策!”
……
“呜……”
夤夜,玄甲军徐州兵团营地骤然吹响了集结号。
异常沉闷刺耳的号角声,冲破鹅毛大雪的重重镇压,直刺寂静苍穹。
“唏律律……”
一阵阵战马的嘶鸣声,掀开层层雪墙,越过斑驳森冷的城墙,传入昌安城内千家万户,惊醒畅游丰收美梦中的人们。
“咯吱……”
一个时辰后,一条“长龙”急速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旷野中,雪地发出如同碎玉般清脆的响声,那不是琴筝在弹唱抒情小夜曲,而是伴随着金戈铁马发出的杀伐之音。
————
徐州。琅邪。阳都。
“大哥,你反对叔父南下荆州,是因为鲁县离阳都近吗?”
诸葛氏府邸书房,已七岁的诸葛均坐在一口三眼火炉边,望着已十六岁的大哥诸葛瑾,满脸不解。
坐在诸葛均身旁的诸葛亮,也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诸葛瑾。
“不全是。”
文雅敦仁的诸葛瑾瞄了一眼身边神情自若的叔父诸葛玄,一脸温煦地给诸葛均解释。
“鲁县不仅有孔文举、蔡伯喈,还聚集着许多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们去鲁县避祸,能亲近大儒,增长学识。”
臧霸突然移兵开阳,徐州各郡守及大姓、豪强频频对陶谦发难,自陶谦从发生兵变的下邳匆匆逃离,生死未卜,这让诸葛玄嗅到了危机,于是提出举家离开徐州,避难荆扬,诸葛瑾则建议前往鲁国。
“孔文举乃陶重光的老师,即便他兴兵报仇,也不会危及鲁国!”
十岁的诸葛亮虽然年幼,但一双眼眸却异常老练深邃,他早就看穿了大哥诸葛瑾的用意,忍不住出声点破。
“大哥也是这般想的。”
诸葛瑾目光和煦地朝诸葛亮点点头,诸葛亮能看破他的用意,诸葛瑾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大雪一停,立即举家前往鲁县。”
手捋胡须的诸葛玄,一双温煦的眸子,一一从三个侄子脸上掠过,眼神透露着丝丝羡慕。
“大哥生了三个麒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