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不过几息,一阵比刚刚箭雨破空声更加强劲数倍的啸音传来。
“六石具弩?”
一脸惊诧的颜良,远眺城头,暗暗擦了把冷汗。
“必是蹶张士!”
同样有些后怕的典韦,幽冷的眸子盯着中东门,瓮声瓮气地嘀咕了一句。
步兵弩手中,蹶张士能使用腿、腰部协同发力,使用六石至八石的蹶张弩。
强弩是守城的利器,射程自然要比一般步兵弓远许多,若非陶应及时提醒,颜良、典韦死不死不知道,但眼下的一百玄甲军骑兵就很难说了。
“呼……”
望着刚刚曾伫立过的地方,已被密集如林般的弩箭覆盖,玄甲军骑兵皆长呼一口气。
“主公,俺听说洛阳城头有超过十二石的强弩,是不是再退远点?”
后知后觉的颜良,护在陶应身前,不无担忧地提醒了一句。
“无须紧张,十石以上的强弩,已非人力所及,需用牛力,此下非战时,城头不会有牛。”
望着城头,眸子微蹙的陈登安抚了颜良一句,又一脸焦虑地望向陶应。
“主公,屯卫兵已动用防御强弩,此番入城见天子恐怕有些苦难了!”
陶应听懂了陈登的意思,北军、屯卫兵死伤惨重,不管这是一场误会也好、阴谋也罢,真相对灵帝与陶应都不重要了,只要陶应不妥协,唯有尽快跑路一途,而且越快越好。
“立即回青州?”
“不行,这不仅会让何苗的奸计得逞,白背一个叛贼的名声,跑路也不会顺畅!”
“留下?”
“被阉宦、外戚、大姓士族掌控的朝堂,灵帝是不可能见到我的!”
……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陶应,思前想后,却发觉遇上灵帝这样的昏庸天子,他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化解法子,连一丝幻想的余地都没有,不由心一横。
“既然横竖难以善了,那就孤掷一注好了!”
慢慢地,在陈登、颜良、典韦、薛悌等玄甲军的默默注视下,陶应变幻不定的神色趋于平静,俊朗的面容上已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原本暗沉的凌厉眸子也变得柔和,不见一丝波澜。
“董胖子,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
陶应好似秋日深潭般毫无情绪起伏的眸子一一从陈登、颜良、典韦等人脸上掠过,催马向前一步。
“诸位,眼下的情势一目了然,我陶应必不为阉宦、外戚、大姓豪强这‘三座大山’所容,也就意味着必不为腐朽没落的汉室朝廷所容,不一定能活着回到泰山去、回到青州去,前途生死未卜!”
“为了避免跟着我陶应走独木桥,你们现在就可以与我陶应划清界限,去走自己的阳关道,我陶应绝不会怨恨诸位!”
说完,脸上泛起一抹浅笑的陶应缓缓转过身,面向中东门,将陈登、颜良等所有玄甲军抛在身后。
“诸位可以选择自行离去!”
刚刚爆发的一场惨烈战事,此时已归于暂时的平静。
今日洛阳无风,但中东门城下浓郁的血腥味,还是飘散向了四周,不时刺激着城下、城上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不再多言的陶应,跳下战马,朝前走了数步,来到一名北军士兵的尸体前,默默扒下他身上简易的皮甲,也顾不得沾满血腥的恶臭,就往自己身上套。
“主公,俺来替你披甲!”
始终默默跟在陶应身后的典韦,等到陶应扒下北军身上的皮甲,他方将手中的一对大铁戟随手插入脚下的泥土中,从陶应手中扯过护甲,为他套上。
“恶来,你跟着我陶应,可能会死!”
陶应一脸和煦地盯着为自己披甲的典韦,眸子里洋溢着灿烂的笑意。
“嘿嘿,俺不怕!”
典韦话音刚落,身后陡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我等誓死追随主公,不离不弃!”
这一波直冲霄汉的宣言,再次打破中东门短暂的死寂。
“啊……”
“快跑……”
中东门外周边仓皇奔走的百姓、商旅惊魂失魄,加快了远离中东门的脚步,谨防下一秒被波及丧命。
“嘶……”
中东门城楼上紧张戒备的屯卫兵也为之一颤,望着四百步开外杀气冲天的玄甲军,目光中皆带着震撼。
“唏律律……”
不仅是众人,在这一道宛若龙吟的嘶吼声之下,玄甲军身边的战马也战意昂扬地仰天发出嘶吼,此起彼伏。
陶应侧首回顾,就见包括陈登、颜良、薛悌等所有玄甲军骑兵,没有一人退去,皆齐刷刷单膝跪地,一脸毅然。
“那就与我陶应一起谋个光明未来!”
陶应捡起地上北军遗留的一支长矛,快步走到自己的战马跟前,踩镫上马,朝着陈登、颜良等一百玄甲军骑兵一挥手中的长矛,立即发布号令。
“元龙,你亲带一百护卫立即赶往虎牢关,接管关城,引城外郝帅骑兵共同驻防!”
“文恒,立即传令驻扎的大队人马集结,分出两百骑接管马市,筹备我军五日所需粮草!”
望着不慌不乱、有条不紊地发布号令的陶应,陈登、颜良、薛悌等玄甲军将领、士兵皆一扫心中的阴霾,信心大涨,豪气顿生。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