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德国跟那位老人见面肯定会被麻烦缠身, 要不然的话,她倒是很愿意跟这样一个有远见的老人交流一下,想必一定会很有意思。
“那约瑟夫一定是这方面的大师, 他的水平太高了。”汉斯回忆起祖父的那些操作, 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弟弟, 我父亲的叔叔,跟我父亲之间的关系非常糟糕,两个人经常产生争执。但是约瑟夫每次遇到都当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把事情给糊弄过去。再不就是选择斥责我父亲, 让他尊重年长者, 从来没有站在他这边过。”
他的祖父曾经因为战争的关系而导致听力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是你说他真的听不清楚他有些事情比谁都听的清楚,而且坚定不移的反对自己的儿子——弟弟占上风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说话,儿子一占上风他立刻就跳出来搞事情,你说他到底是听清楚了还是没听清楚?
反正约特尔是因为这种事情被气的要死,以至于父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到了现在已经进化到了除非有事情发生,否则平时都不怎么联系的程度。
米亚听着汉斯讲述他的家庭情况,只能说,这位维茨兰德老先生不但很固执,而且还很任性。
不过在政治见解上面, 他真的是比他的儿子要强的多了。
“.......等我们到了美国安定下来之后, 我给祖父寄一封信, 把我们的结婚照片寄给他。”汉斯说着说着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表情,“考虑到我父亲之前一直试图让我娶一个政治立场跟他相同的将军的女儿,我想约瑟夫没准儿会把这张照片拿给他看。”
自从上了年纪之后, 约瑟夫就越来越喜欢看他父亲变脸了,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心情不爽的事情他可是太喜欢干了!
如果他真的把结婚照片寄过去的话,说不定他亲爱的祖父大人还真的能够干出来这种事,目的就是为了看自己的儿子暴跳如雷的样子。
米亚:“.......”
这恶趣味,也是够要命的了,多大仇能干出来这事?
不过也是得益于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不睦,汉斯才能这么顺利的处理掉很多的事情,并且带着一群人手远渡重洋。不然想要做这些事还真是挺费劲的,搞不好被他父亲发现就会被破坏计划。
“笛——”鸣笛声响了起来,邮轮起航了。
待在船舱里的人几乎都没有感受到船只的晃动,就随着这艘远洋邮轮的移动离开了德国的土地,再次回到这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甚至也许终身都不会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巴泽尔带着一箱子的土,准备埋葬的时候用。”甲板上,遮阳伞下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耶施科对汉斯说。
他对这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姐夫很好奇,还特地去问了杨科跟艾玛,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很早之前就已经搞到一起了,还爬过他们家的窗户!
然后又从父母那里得知了这两个人不但早就搞到一起,他们甚至还秘密的结婚了,已经成为了合法的夫妻,整个人就更懵了。
年轻的男孩儿完全没有想到这其中的操作有多么的风骚,他只是在感慨家里面的成员一个结婚比一个早,按照这个规律,不知道他是不是到了美国之后就能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女了?
不过今天的话题这个不是重点。
十月份在海上飘着,气候还不算是糟糕。年长者们去散步沐浴阳光了,几个年轻人则是在遮阳伞下玩起来了桥牌,玩着玩着就谈到了各种八卦,其中也包括巴泽尔没有打算活着回到德国的想法,直接带着祖国的土准备安葬的时候用。
“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索菲亚对巴泽尔的这种行为十分赞同,只不过她人小力微,能带走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罐子的泥土。但总归是有故土在身边。
“我觉得心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家乡。”杨科对这件事的态度不置可否。
巴泽尔在德国生活了一辈子,所以他会对这个国家产生眷恋,因为他的快乐跟痛苦都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他没办法割舍掉对这里的眷恋之情——即使他对这个国家已经十分失望。
可是对于杨科来说,事情又不一样。
他还在母亲的肚子里的时候父亲就上了战场,为了国家的荣誉而战斗。但是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呢?
国家失败了,那些为了国家而战斗的士兵们也成为了失败者的符号,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是为了什么走上战场,就连政府都试图淡化曾经发生的一切,只是每天粉饰太平。
杨科从来没有怨恨过自己的母亲,汉娜一直过的很艰难,她现在能够过上好日子他为她高兴,即使他心中对自己被忽略了的事情很失落,但他依然高兴汉娜从悲伤跟痛苦还有操劳生计中的疲倦中解脱了出来。
但他恨这样的国家,它把他的妈妈变成了一个寡妇,毁掉了这个家庭,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歌舞升平。
艾玛跟哥哥的想法差不多,对于他们来说,生活的地方就是家,剩下的毫无意义。
米亚听着几个小的叽叽喳喳的讨论所谓的苦大仇深的哲学问题抽了抽嘴角,真是要命,德国人自带的哲学buff又开始起作用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还是说这片土地上有什么魔咒,德意志的哲学家们简直就是成打的批量生产,多到让人窒息的地步,并且生活中也到处都充满了试图成为哲学家的人,让人感到好无奈。
“我们去那边散散步吧。”看着几个争吵起来的人,汉斯无奈的放下桥牌牵起了米亚的手。
他其实不喜欢哲学这种东西,妈死爹不亲已经够苦逼的了,没必要再天天苦大仇深的给自己加担子,那日子就真的没有办法过下去了。
“时间过的真快,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了一年多,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到美国了。”汉斯靠着栏杆,看着快要落下海面的太阳感慨,“你猜下船之后迎接我们的会是我父亲疯狂咒骂我们的电话,还是银行经理人们的大力推销?”
他们离开德国已经四天的时间了,这时候他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他不在柏林,就是不知道距离查出来他名下的产业都已经被卖掉了还有多长时间?
要是时间来得及的话,说不定还能动用关系找到他的落脚地点,试图用威胁恐吓的方式来让他回家?
但汉斯本人来说的话,他还是希望先面对银行经理人。
来之前他就已经通过了德国这边的银行渠道拿到了一些人的联系方式,准备到了美国就直接开启买买买的模式,也不知道他联系的那个银行经理人手里面有没有收集到足够多的土地资料?
米亚看着他兴高采烈甚至还带着一点狡黠的恶作剧心理的样子,默默的在心底回了他一句,‘还有一种可能是迎接你的是萧条的纽约!’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错位的话,那么前天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黑色星期四,他们做的这艘船到达纽约的时间在六天后,到时候估计就算是维茨兰德先生再怎么暴怒也没时间跟精力来搭理汉斯这个逆子了,稳定住因为经济危机爆发而带来的产业危机才是正经。
至于银行经理人,那就要看那位经理人先生都做了什么投资跟等级了,但愿他没有把所有的身家都赌在股票上,不然恐怕就等不到自己的这位大客户了。
汉斯完全不知道米亚在想些什么,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离开了压抑的柏林的快乐当中——被亲爹控制了这么多年,他颇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
只不过这种愉快的感觉在下了船之后完全惊呆掉了。
再怎么成熟,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军事学院的学生,而且因为出身优渥没有吃过苦受过什么太大的挫折,在应对社会这件事上因为专业性质的关系,他甚至都不如那些并非是军事学院的普通学生们。
这导致他在看到了一个无比萧条的纽约之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了一个假的纽约,为什么真正的纽约跟报道中的纽约完全不同?
人们来去匆匆,形色麻木,跟之前他从报纸上还有杂志上看到的那些神采奕奕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美国人完全不一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格雷兹巴赫家的其他成员跟几个跟着汉斯一起来到美国的人也有点儿发懵,对于眼前的情景有点儿接受不能。
并非是城市多么的破败,相反,纽约是一座新兴的城市,它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先进的。可是判断一座城市是否有生机并不是看这里的建筑是不是高楼大厦,而是这里的人们。那种匆匆经过的人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慌感跟麻木是遮掩不住的,颓废跟破败感从他们身上向外散溢出来,给人极大的震撼。
米亚放下行李箱,向前走了几步捡起一份报纸,看了一眼朝上的标题,递给了汉斯。
《美国的坟场——华尔街》,标题下是一栋大楼的照片,街上还用白布盖着几具尸体。
“.......截止到笔者完稿之前,依然不断的有人从华尔街大楼的天台上跳下来,大楼前面成为了一片禁地,出入的人们必须随时小心谨慎的避免被跳下来的人砸到......”
汉斯握着那份报纸,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间。
他这时候想到了米亚之前跟他说过的经济危机迟早要爆发的事情。那时候他觉得她分析的很有道理,不但把自己在银行的钱都给换成了黄金跟美元,还把那份资料给了祖父跟父亲,避免经济危机来临的时候造成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