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被开除队伍的林北转身撕下招工启事。
长得又高又瘦的男人心梗了一下, 暗骂林北是个靠不住的,看来他只能自个儿给自个儿找补面子。他手搭在跟班头上喊:“跟一群女同志争唯二的岗位,说出去丢咱们大老爷们的脸。但是咱们来了, 如果不参加比赛, 这不是不给两位老板面子嘛, 只能马马虎虎比赛, 最后咱们顺理成章败了。”
跟班把老大的手抬到肩上,振臂喊:“广大男同胞们,咱们虽败犹荣, 是不是呀?”
觉得丢脸的人忙不迭附和:“是, 是是, 咱们都是这么想的。”
一群人结伴离开, 相互吹嘘他们跟女人辩论的时候,咋让女人的。
林北将招工启事对折,看了一眼离去的人群, 转身进了店里。
黄益民正在跟顾萍、姜婵二人介绍店里的基本情况,林北把招工启事放柜台上, 靠在柜台上听黄益民讲话。
“你俩的试用期从今年11月14日到84年1月23日, 试用期结束后,谁有能力, 谁转成销售员。”昨天下午黄益民和林北谈论招聘, 黄益民从林北那里受到启发, 后来林北离开了,徐芸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他在郦山北路, 拿着一份协议过来让他签放弃继承黄冠生遗产协议书,黄益民竟顾不上难受,一门心思琢磨林北勾画的蓝图, 越想越激动,大手一挥带领二十来个壮汉到饭店吃炖大鹅。
他夜里回到店里,熬夜写了好多内容。黄益民翻一页,瞥一眼字,抬头亢奋说:“我们是前店后厂。你俩是不是有点犯糊涂?”
顾萍、姜婵看了一眼彼此,赶忙点头。
“我问一下你俩,你俩能说出有哪个厂生产东西自己销售给市民的?”黄益民卖了一个关子。
“说不出来。”顾萍、姜婵一脸懵说。
“这家店大后方是一个工厂,厂里生产出来的东西特供咱们店,这就是前店后厂,店和厂的老板是同一伙人。”黄益民骄傲说。
她俩兴奋地握住彼此的手,为成为店里的员工而自豪。
“你俩试用期只做两件事,一件事是你俩白天看店,有人到店里,你俩给他们介绍咱们店基本情况,稍后我会跟你俩说,一件事是你俩晚上轮流住店里。”黄益民带两人到后院,推开库房的门,指着里面的床、自行车、酒缸说,“三个老板偶尔在这里睡觉,下午我抽时间再买一张床,到时候放店里,再安一个布帘,自行车是其中一位老板的,酒缸里的酒擎等着灌装装礼盒。”
他锁上门,领着两人回到店里:“咱们还没签合同,如果你俩无法接受住店里,现在可以说出来。”
黄益民的目光没在自行车、酒缸上多停留一秒钟,落在顾萍、姜婵眼里成了黄益民看不上这些东西。她们猛一看到这么多酒缸和自行车,呼吸都停顿了,黄益民却瞧不上,这不恰恰说明了厂里的货才是大头。
吃惯了山珍海味,就看不上青菜白粥,如果她们好好干,跟着老板吃山珍海味,是不是她们也会瞧不上酒缸里的酒和自行车!
想到这里,顾萍、姜婵的呼吸乱了。
“我能接受。”姜婵急切说。
“我想现在签合同。”顾萍不甘落后说。
黄益民掏出他熬夜起草的合同,先递给林北,林北浏览两遍,把合同还给黄益民,黄益民把合同分别递给两人:“你俩别慌签,先仔细读一遍合同,如果你俩能接受合同内容,你俩再签。”
老板不仅没有架子,而且还尊重她俩,顾萍、姜婵在店里干的念头更加坚定。
看到这里,林北挑眉,看来黄益民下了一番功夫。
两人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黄益民在合同上盖上公章,分别递给她俩一份合同。
合同被黄益民锁柜子里,黄益民把公章递给林北,让两人看他早晨贴墙上的员工守则,跟着林北到院子里。
林北扶自行车,踢掉支架:“跟我出去一趟,我带你看几件好东西。”
黄益民二话不说就去推自行车。
两人推车经过店里,顾萍、姜婵人傻了,库房里堆满了货和自行车,两位老板就那么放心今天刚招的员工,潇洒离开店!!!
说来说去还是老板看不上这些东西,两人更加坚信跟着老板能赚大钱。
林北和黄益民骑车离开。
黄益民跟着林北横穿新台区,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到了五号巷,他好奇四处看,见林北下车掏钥匙开锁,他快速蹬了两下,跳下车,推车跟着林北进入院子。
“碰到合适的院子,我们出钱买了下来,好歹在淮市有一个家。”林北把车停在海棠树下,拎着一个生锈的锅铲开锁进门。
黄益民挠了挠眉毛,放下自行车支架,跑进屋里,看见林北蹲在桌洞底下挖坑。黄益民:“……”
林北抱两个木盒钻出来,把木盒放地上,拿破布擦木盒,蹲下来打开木盒。看到木盒里的东西,黄益民伸头朝院子里望,做贼似的跑过来蹲下拿起盖碗观赏,他激动说:“北哥,真的!”他放下盖碗,拿起另外两件瓷器观赏,压住声音狂喜道,“你发了北哥,都是真的。”
“你随便买一个院子,都能挖到三件瓷器,运气好到绝了。”黄益民双眼放光盯着林北,“我下回买院子,你得帮我参谋。”
“……我花钱买的。”林北。
黄益民干笑两声:“你一出手,就买了三件真品,运气真好。”绝口不提下次他买院子,让林北帮着参谋,更不敢提爷爷做厂长期间,买下一座洋房,在后花园挖到一箱古董。
“我是赶巧了,才买到三件老古董。”林北拿起盖碗把玩,三件瓷器,林北钟爱这件。
“怎么说?”黄益民来了兴致。
“一位古董爱好者看中了一副古画,卖房子又卖古董凑钱买古画,正好被我撞上了,我买了他的房子,收了他的古董。”林北高兴说。
“什么画,居然要这么多钱?”黄益民惊讶道。
“应该是一位非常著名画家画的画。”黄益民正在猜是哪位画家,林北唏嘘道,“罗平,就是那位古董爱好者,他第二次见那幅画,发现那幅画是伪造的。”
林北跟黄益民说起罗平的经历,又说:“昨晚他带我到榴城街道见世面,卖古董的人突然说有事不来了。”林北让黄益民帮他分析一下,“熟人介绍罗平买那幅画,据罗平说卖画的人不是古董圈里的人,榴城街道又突然出现一群手揣难得老物件的人,罗平和圈里的友人去看过一回,确认是真品。”他看黄益民,“你说这群人是不是也跟卖画的人是一伙人,准备拿真货给大家看,到时候卖给大家赝品,但是罗平阴差阳错发现画是假的,那群人慌了没敢露面?”
“突然出现一群拿真货的人,而且货很难得,这不正常。”爷爷说过想要收藏老物件,一年难过一年,爷爷在世,淮市没有出现过同时出现一大批难得的老物件,现在八十年代了,基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除非他们是盗墓贼,手里的老物件是刚出土的,还有一种情况,七十年代屡次发生的事,有人闯进世家抢夺老物件,革委会早解散了,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黄益民瞳仁剧烈震荡,抬头看林北:“那群人在哪里出现的?”
“榴城街道,咋了?”林北不解看他。
黄益民放下花瓶,手撑地爬起来冲了出去,跳到车上骑车离开。
林北盖上盖子,将木盒重新埋进坑里,出门找人打听哪里卖蜂窝煤,林北听人说买蜂窝煤要煤票,拿钱跟街坊买了煤票,到煤站买了一麻袋蜂窝煤,他把蜂窝煤垒到灶房,锁上门离开。
到了医院,林北直奔病房,母子俩正在收拾东西,余好好往网兜里塞盆、饭盒、洗漱用品,林聪往网兜里塞连环画、报纸,他手上还粘了胶布,胶布下面塞了酒精棉。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林北拎起网兜。
“聪聪现在低烧,方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回家到附近的医院吊两天水巩固一下。”余好好已经到缴费窗口结了账,她拎起暖瓶,回头问,“聪聪,好了吗?”
“好了,妈妈。”林聪双手揪着网兜颠了颠,把网兜口的抽绳挎肩上,哒哒哒跑向妈妈,牵住妈妈的手。
林北牵他的另一只手,一家三口离开病房。
护士看到一家三口,兴奋的跟一家三口打招呼:“以后常来。”
“好。”林聪脆生生回答。之后他看见护士,主动和护士打招呼,小脑袋瓜子特别机灵,竟学会抢话了,“阿姨,以后我会常来哒。”
林北、余好好:“……”
他俩加快脚步带小东西离开。
林北抱着林聪骑车,余好好自己骑一辆车,一家三口回到家放下东西,在家附近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饭后,林北把买房合同、房产证交给余好好,靠在余好好耳边告诉余好好古董藏哪里,啥也听不到的林聪一头撞在爸爸腿上。
孩子的脑袋一直抵着他,林北无声跟余好好说:“人不大,气性到不小。”
余好好撅了他一眼,把林北交给她的东西装包里。
林北笑着拉长声音说:“你下午早点带他到医院吊水,傍晚我带你们去吃菌菇鸡汤。”
林聪抬头,龇着一口小奶牙笑着说:“爸爸,鸡不够吃,咱们加一份鸡。”
林北弯腰戳他脸颊:“你吃的完吗?”
林聪啊啊张大嘴巴:“我能吃下一头牛。”
“你要不要买《运盐的驴》了?”余好好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