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我说,你承包工程,没做两份账,没从材料商那里拿回扣。”沈图强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挑眉看他,“你没有这一块渠道,自个儿拿不了货,所以你在这一块没有机会做两份账,一旦你有了渠道,你也会做两份账,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林北眼神平静。
沈图强脸突然狰狞:“我想说什么?你问我想说什么!!!你拉我入伙,又算计我,踹掉我,让我跟梁三他们合作,害我摔了一个大跟头,我TM赚的钱不够填补窟窿,这还不够,你居然教唆桑超英找我麻烦。”
“桑超英说我做假账,不问我要多余的货款,但同时不会给我剩下的分红。”沈图强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蹦出来,“你上回跟我说没交税,所以不确定礼品店盈利,只给我一部分分红,原来心里打好了主意,根本不打算给我剩下的分红。”
林北直视他,咬字清晰说:“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在你给我进价的基础上,我给你八个点分红,你给我的不是进价,所以你违约在先,我有权利拒绝付你分红。”
沈图强忽然笑了,啧道:“你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在用得着我的时候就给我下了陷阱,在你还没有找到采购白酒渠道的时候,你伪装的那么有良知,一把付给我尾款,一脸大公无私付我一部分分红,等到你找到了采购白酒渠道,你立刻撕下伪装,自己在后面装好人,推桑超英跟我闹,败坏我名声。
我只跟你相处半个月,被你坑的砸锅卖铁补窟窿,某些人继续和你相处,等你发现某些人没有用,算计某些人,让某些人自个儿提出离开,某些人离开一段时间,恍然发现他砸锅卖铁也补不上窟窿。”
“我就是前车之鉴,我劝有些人啊,赶紧和你分的一干二净。”沈图强从兜里掏出合同,用夹了烟的手弹了一下,乜林北,没有看到林北紧张盯着合同,沈图强蹙眉,难道林北做这一切并不是刺激他撕掉合同,那样的话,林北就不用付他分红。
沈图强把合同装兜里,嗤笑一声离开。他不管林北的目的是不是刺激他毁掉合同,只要林北年前不给他结分红,林北就等着法院传票吧。
林北推车进店里。
看店的黄益民拧眉目送林北推车进后院,林北停好车,转身看到他,递给他一道困惑的眼神,黄益民小跑到后院:“北哥,你别气,我和超英当他说的话是屁话。”
沈图强说的话肯定不会被黄益民遗忘,当他们之间产生矛盾,黄益民是否想起沈图强说的话,黄益民自己不知道,林北也不知道。
这件事太过遥远,林北不愿废脑子想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他到店里,拉着黄益民讨论设计图。
黄益民见林北压根没有把沈图强说的话放在心上,他安心了,乐呵呵跟林北讨论设计图。
林北把设计图画下来,桑超英刚好把盐弄回来。
三人做了十二个酒缸脆梅,一半咸口,一半咸甜口。
林北马不停蹄拿设计图找三景制衣厂,厂长吴道昌看到设计图,眼尾纹随着眼角频繁抽动:“你不是说布包上的印花和背心上的印花一样吗?”
林北伸头看:“不一样吗?我觉得一样。”
吴道昌后悔啊,后悔没有拿到设计图就跟林北签合同。虽然他可以毁约,但是吧,在淡季给林北做布包,给厂里创一点收益,还是不错的。吴道昌很快把自己安抚好了,拿着设计图找汤敏娣。
林北到财务室找会计结背心尾款。
他从财务室出来,骑车离开。
一路上,林北撞见好多小孩玩绑腿跨越障碍游戏,他笑着蹬车回店里。
回到店里,林北写他到珠市饭费,又找桑超英、黄益民要饭费清单,他将饭费入账,返还自己、桑超英、黄益民差旅费。
黄益民拿到钱,他才想起他答应林北弄两个档案柜回来。
黄益民喊桑超英到工地开拖拉机,到市委弄档案柜。
两人风风火火离开,林北一个人在店里,闲着没事,他拿一份报纸趴在柜台上看。
“你好,请问是林老板吗?”
林北抬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伸头朝店里张望,他点头:“我是。”
唐标阔步走进店里,热情地递给林北烟:“林老板,我叫唐标,到工地找你没有找到你,后来听人说你在这里开礼品店,我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林北递给他凳子。
唐标放下凳子,他没坐,而是趴到柜台上,语气里难掩激动说:“我想找你给我盖三层楼,普通布局,你在楼顶也给我焊一圈铁丝网。”
“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到了十一月底,一上冻,就不能盖房子了,如果你想盖,我建议你开春盖房子。”林北建议道,“工程队在和平路盖了两栋房子,两栋房子年前能完成装修,你可以从里面找想法,下年开春盖房。”
唐标眼里的火热散去,他抠下巴说:“我来年找你,你的工程队会第一个给我盖房子吗?”
“我过完十五回市区,你到店里找我,我和你确定一下细节,如果我们都满意,我马上安排工程队给你盖房子。”林北说。
“好。”唐标离开。
林北继续看报纸。
唐标掉头回来:“林老板,那啥,咱俩还是立一个字据吧。”
“……好。”林北从抽屉里掏出信纸,写了两行字,他撕下写两行字的部分给唐标。
唐标拿了字据离开。
没过多久,黄益民开拖拉机回来了,林北到门口,和黄益民、桑超英把两个档案柜抬进店里,把档案柜安放在货架左侧。
黄益民拿布擦洗档案柜,待档案柜晾干了,林北把文件袋按照编号放入档案柜里,他锁上档案柜,把钥匙放到抽屉里。
傍晚,黄益民、桑超英留在店里,林北回淮大和母子俩汇合,三人到东食堂吃饭。
路上的路灯亮了,林北、余好好牵着林聪离开食堂,前往教室。
进入教室,林北、余好好找位置坐下看书,林聪坐在两人中间玩纸船。
这次,林北、余好好连上三个晚上课,老师讲课内容越来越难懂。
余好好没有急着回家,她留在市里跟林北学了两天,才带林聪回老家。
余好好、林聪坐到公交车上,林北递给她一个信封,余好好狐疑打开信封,里面装了饭票、澡票、水票。
她把票塞回信封,抓住林聪的手朝林北挥手。
林北抬起手挥了挥。
公交车启动的瞬间,余好好喊:“六叔到县里夜校上课了,住在姐家。”
“知道了。”林北说。
公交车离开汽车站,林北也离开汽车站。
他回店里找黄益民、桑超英商量安装电话,黄益民愣了几秒,蹦起来欢呼,桑超英虽然没有蹦起来,但他脸上的笑容证明他也非常激动。
“你俩去办安装电话手续。”林北说。
“好嘞。”这事儿,桑超英熟。
黄益民忒熟悉安装电话的流程了,他拿包,拽着桑超英离开。
林北找出一个本子,他把已知的电话号码誊到本子上。
傍晚,黄益民、桑超英回来,把单子递给林北,跟林北说对方最近几天过来安装电话。
安装电话的人还没有到,林北采购的白酒到了淮市码头。
永兴酒厂的人下了货船,按照货单上的地址找到舟山路新世纪礼品商店,通知林北到码头拉货。
林北开拖拉机载着桑超英到了码头,在码头上找临时工把白酒搬到拖拉机上。
林北拉了八趟,才拉完白酒,在货单上签上名,把货单递给永兴酒厂送货员,并请送货员到饭店吃饭。
饭后,林北领着送货员到招待所,给送货员开了一间房。
第二天,林北带送货员吃了早饭,送送货员到火车站,并给送货员买了一张火车票。
目送送货员上了火车,他才回店里。
林北回到店里,三人立刻酿青梅酒、桂花酒。
他们忙到深夜才忙完。
忙完这件事之后,三人暂时闲了下来。
黄益民、桑超英跑到舞厅跳舞,林北留在店里琢磨徽章的事。
期间,又有几个人到店里找他盖房子,都被林北推了。
又到了上课日期,余好好带林聪回淮市,在淮市待了四天,第五天,余好好打算带林聪回老家,被林北拦了一下,林北带他俩到望湖街道办事处找孔国贤,请孔国贤夫妻吃饭。
孔国贤觉得他和林北怪熟的了,就没有假客气拒绝,他一口应下了。
“孔主任,你一定带孩子过来,让他们小孩说说话。”林北揉着林聪的脑袋说。
孔国贤哭笑不得说:“我儿子念初中了。”
“伯伯,我和爸爸妈妈一起上学。”林聪拽住爸爸的衣角,“我可以和哥哥互补长短。”
这下不仅孔国贤笑了,周围的人也笑了。
孔国贤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林聪,林聪大大方方收下糖,说:“谢谢伯伯。”
“你知道什么是互补长短吗?”孔国贤蹲下来问。
林聪把糖装兜里,学物理老师顾凡的语气说:“全能天才凤毛麟角,缺科天才比比皆是,我们把这些天才聚在一起,将他们打造成一个木桶,这样的话,咱们国家得出现多少个全能天才呀。”
孔国贤被他骄傲的神采震住了。
“小家伙在学我的物理老师。”林北低头抬手拨了一下他肉嘟嘟的脸蛋。
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不仅能复述这么拗口的话,还能复制神采,而且口齿清晰,不禁让他想到他家小孩和他一般大的时候,娘喊成良,吃喊成次,孔国贤复杂极了。
“孔主任,我们在丽皇大饭店等你。”林北牵着林聪离开,余好好朝孔国贤还有其他人点头,快走两步牵林聪另一只手,两人十分默契蜷手臂,林聪蜷腿,小小的身体离地,在地上投下一个影子。
离开街道办事处,林北带他俩去看电影。
到了电影院,余好好松开林聪,跑过去看今天有什么电影,林聪松开爸爸,哒哒哒跑过去,蹦起来喊:“姐姐,两……三份爆米花,三瓶汽水儿。”
售货员捏两颗爆米花,探身趴在柜台上,递给林聪爆米花,林聪极为小心捧着爆米花,笑着跟售货员说话。
林北:“……”
所以……只有他第一次来电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