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也回屋拿了一件褂子穿上,他出来:“我要到罗跃富他们家老屋那里,看看怎么拆房子合适,你们谁去?”
“我去。”众人大声喊,除了林玉章。
林北带着一群人离开,“留守儿童”林玉章拿掉塞在鼻子里的布条,架火做饭。
罗跃富家就在汽车站家属院旁边,离汽车站也就几百米。
一群戴蓝色安全帽的小伙子聚在老房子那里,引起了汽车站家属院住户的注意。
几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眼珠子转了几圈,刚迈脚,六个绿时代昌平制药厂的职工骑车过去,他们朝那伙人打招呼,几个小伙子收回脚,靠在墙上瞥那里。
“林工。”罗跃富高声喊。
“你们商量从那里下手拆房子,明天早晨跟我汇报。”林北说。
“是。”众人大声回应。他们马上就是小工头了,手底下有一群徒弟,这件小事他们都办不好,徒弟怎么崇拜他们。众人像打了鸡血一样,他们绕着房子反复看,凑在一起说自己的看法。
林北扬了扬眼尾,走到马路对面。
罗跃富拐个弯,骑车到马路对面,其余五人跟上。
“林工,这是刘副厂长。”罗跃富下了车,气喘吁吁介绍道。
林北不着痕迹给罗跃富使眼色,问他带刘副厂长过来干嘛。罗跃富不敢在刘勇面前放肆,他干笑了两声。林北又用眼神询问张荣、孔红武、姜向国、周别明,四人干巴巴笑。林北调整好情绪,伸出手:“刘副厂长,你好。”
刘勇和林北握手:“我听他们说你手里有生姜?”
林北松开手,笑着说:“都在地里,我还不知道产量。”
“可是我听小罗说,你怕我们制药厂吃不下。”刘勇和林北的眼睛对视。
林北脸上的笑容凝固,他很快又扬起笑容:“我过几天回去统计一下有多少人种生姜,一共种了几亩地生姜,我估算一下生姜产量,回来告诉罗跃富,让罗跃富通知您。”
刘勇笑的愈发和蔼,心里却思绪万千。他听五人说林北是乡下人,一个乡下人见到他这么大的官,竟然没露胆怯,还跟他耍心眼,刘勇顿时对他产生了兴趣,他细细琢磨林北为什么跟他耍心眼,他估计林北愿意和制药厂合作,却只卖给制药厂一小部分生姜,林北要把生姜卖给船老板,因为船老板出的价高,制药厂出的价低。
怪不得五人闯进他家,说有十万火急的事,五人说只有他出面,或许能办成。
刘勇回味过来,给五人一个赞赏的眼神,他把目光重新放到林北身上。
“小北,”刘勇亲切叫道,“老百姓缺药,你给我提供十五吨生姜,你知道能解决多少老百姓买药难吗?”
一个药厂的二把手这么叫他,看来制药厂真的非常缺生姜。林北想着。
“小北,制药厂虽然出价不高,但我能保证制药厂年年从你手里采购生姜。”刘勇想了想,制药厂也只有这一个优势能拿得出手。
林北犹豫许久,说:“你们给的价格是多少?”
“一分六厘。”刘勇咬了咬牙说。
“我去年卖生姜,最高卖到两分八厘。”林北说。去年,只有吴大军一人种生姜,今年两个村种生姜,生姜卖不出那个价格,林北心知肚明,但他脸不红心不跳报了去年的价格。
刘勇给自己留了一个退路,就是他走不通林北这条路,他到街道办事处查林北当初办暂住证留下来的信息,顺着这个信息跑到林北老家,他自己找老乡收购生姜。
林北报出这个价格,刘勇熄了火。因为他清楚就算他找到林北老家,他出这个价,人家也不会卖。
刘勇的目光在五人和林北身上来回看,想到六人是怎么认识的,又琢磨工程队的名字,他意识到林北应该是整个村子的主心骨。如果林北是主心骨,就能说得通村干部派林北带人到大城市闯荡,他想林北在年轻人里面掌握话语权,家长想要林北带他们的孩子到大城市闯荡,他们应该会给林北几分面子,那么这样的话,林北掌握了整个村子的话语权。
只要他说动林北,林北回村就能说服村民把生姜低价卖给制药厂。
“刘副厂长,你们制药厂采购部门的采购员应该不在厂里,四处收购药材吧。你现在和我合作,万一采购员找到大规模种植生姜的村子,那个村子不靠近码头,种的生姜销不出去,兴许制药厂能以低于一分六厘的价格收到生姜。我建议你莫慌,给采购员四五个月时间收药材,采购员找到生姜源头,皆大欢喜,假如采购员再此期间没有找到生姜源头,你再和我合作也不迟,我手里的生姜十一月中旬才能收获,你急啥呀。”林北俨然把自己当做制药厂一员,处处站在制药厂角度考虑。
林北说话不疾不徐,眼睛真诚,他的声音传到刘勇耳朵里,扰乱了刘勇的心,他的瞳仁里清晰倒影刘勇的身影,刘勇眼底不再平静,刘勇:“……”
他现在很慌,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