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38 二合一(1 / 2)

林北原本打算明后天回去拉咸鸭蛋, 但是礼盒和贺卡的进展比他预估的慢太多,林北推迟了计划。

同时,林北意识到他该逐渐放手, 让他们自己建房, 自己只需要在谈单子的基础上把握大局以及腾出时间做其他事。

这一天,林北没有动手建房, 他一直观察众人。

晚上,大家端了一盆脏衣服出了公厕,沿着怀庆三路一直往北走, 绿皮火车从他们眼前驶过去,他们的身影出现在一扇又一扇车窗上, 车窗没了, 他们转身, 目送火车驶远, 直至视野里只有蜿蜒的车轨,他们一只手端着盆,一只手勾搭彼此的肩膀笑着踏过火车轨道,进入怀庆二路,再往前走三百米就到了建筑工地。

一个身影蹲在路灯下奋笔疾书。

“小北。”

“北哥。”

林北扭头,一群人笑着朝他走来。

林南挨着林北蹲下来,抱着盆伸头看:“小北, 你在写啥?”

其他人把林北围在中间,他们有的只上过几天扫盲班,有的没念完小学,有的没念完初中,特指林东、林南这对双胞胎,他们兴奋问:“啥?你写啥呢?”

“我在写你们每个人的工作表现。”林北点了点记账本。

众人:“?”

“我准备国庆节那天开表彰大会, 颁发先进劳动者奖章,我这段时间什么也不做,专门突击检查你们。”林北笑眯眯说。

“会颁发红字背心吗?”赵小曲声音颤抖问。

“有背心,还有暖瓶,上面印先进劳动者奖章,一九八三年秋颁发。”林北话音刚落,一群人激动地跳起来,他们举着搪瓷盆在路灯底下欢呼。

“铛铛铛——”

一群人赶紧退到路边,中年男人骑着笨重的二八杠自行车驶过去,他推了一下眼镜回头看一眼,一群年轻人留着寸头,上身穿了一件跨栏背心,肩膀上搭了一条毛巾,下|身穿了一条宽松的军绿色裤子,脚下踩了一双草鞋,中年男人正要发出感慨,一群年轻人朝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中年男人朝他们点了点头,继续蹬自行车。

他们心脏“咚咚咚”狂跳,小声嘀咕:“他会不会偷偷笑话我们?”

他们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叠罗汉趴在路灯杆上看林北写字。

林北钢笔字写的很好,曾经的小学校长不止一次夸过林北字体体势劲挺,结体工稳,就是稍显稚嫩,突然有一天,林北没有出现在课堂上,校长还到家里找过林北,当时林志炳正歪在床上吃着花生喝着小酒,告诉校长不要再来找林北咯,那狗日的不念书咯,林北……林北顿了一下,继续写字。

“真好看。”赵小曲羡慕说。

“和村支书的毛笔字一样好看。”林玉章感慨道。他父亲这一辈都会写毛笔字,而且都不赖,到了他们这一辈,他们毛笔字写的丑,钢笔字写的也不好看,哦,字认的也不全乎。

一堆虫子扑到白炽灯泡上,光线猛然暗了,林北合上记账本:“你们攒一堆衣服一起洗,我会扣分。”

“先进劳动者怎么可以邋遢。”林北笑眯眯补充道。

众人:“……我现在就去洗衣服!!!”

一群人快速跑开,嗷嗷叫争水龙头。

林北拿盆到公厕洗澡,等他回来,大家都躺在竹席上睡着了,林北洗好衣服,把衣服晾到绳子上。

林北没有立即睡觉,他沿着怀庆二路一直往北走,到了建设一路,再往前走两百米,就到了汽车站。

林北边走边观察四周低矮的房子,走到汽车站进站口,他转身往回走。

那个男人还蹲在路口抽烟,林北走过去,他掏出一根烟问男人借火,男人把夹烟的那只手递到林北面前,林北就和点燃了烟,他蹲下来满脸愁苦吸闷烟。

曹解放晃了晃烟盒,发现没烟了,他丢掉空烟盒,又拆了一包烟,他抽出一根烟问林北借火,林北把夹烟的手伸向他。

曹解放眯眼吐出一口烟:“哥们,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大马路上瞎溜达,你有啥烦心事吗?”

林北食指翘起来点了点烟,笑着不说话。

“让我想想你有啥烦心事啊,”曹解放手搭在膝盖上,“不是婆媳不和,就是工作不顺,再有就是你和父母有矛盾,最后就是你们夫妻感情不顺。”

“你的烦心事是婆媳不和?”林北扭头问。

曹解放抓了抓脑袋:“我媳妇让我保留岗位,自己做小生意,半年后看我干的咋样,我干好了,我就正式辞职,假如我干的不好,我就回厂里继续上班,我妈说我媳妇坑害老曹家,跑到我媳妇爸妈单位闹,我媳妇一气之下回娘家了,我妈现在逼我去相亲。”

“嫂子让你干什么?”林北望向幽静的马路。

“玻璃,给人安装玻璃,我没接触过这个,她让我跟她哥学。”曹解放闷头抽烟。

曹解放没有听到声音,他扭头,旁边哪有人,他站起来环视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曹解放怀疑自己遇到鬼了,他脸色苍白拔腿就跑。

曹解放简单描述他媳妇,林北猜他媳妇是一个有胆量有魄力的女人,曹解放却有些懦弱没有主见,遇事不想着解决,只会躲起来自怨自艾,林北瞬间没心情继续和他聊天,他便起身离开。

林北不知道曹解放把他当成了鬼,他回到建筑工地就躺到竹席上睡觉。

次日。

吃过早饭,林北安排了他们今天要做的工作,他就离开。

到了十点钟,林北回来检查他们工作。

众人瞥见林北回来了,连忙整理衣服和头盔,眼神认真严肃,干活利落稳当。

林北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巡查了两圈,又凑近看了一会儿,他到胡自强家新房子转了一圈。

他从胡自强家新房子那里回来,遇见了高静。

“小林,我家第一层楼啥时候上顶?”高静问。

“明天中午。”林北说。

高静从布包里掏出一本日历,她念念叨叨嘀咕一会儿,把日历放回包里,欢喜说:“明天中午好,吉利。”

说完,她让儿子跟林北打招呼。

赵宇轩:“叔叔好。”

林北:“宇轩好。”

“小林,赵永胜还等着我送饭呢,我们先走了啊。”高静牵着儿子离开。

他回到工地上,林玉章正在做饭,其他人躲到阴凉地纳凉。

林北走过去:“明天中午上顶,大后天你们全去胡自强家新房子那里,给他家粉墙铺水泥地板。”

“好。”众人大声说。

“开饭了。”林玉章敲盆喊。

众人鲤鱼打挺跳起来,拿着盆筷就去打饭。

林北拿着盆筷慢悠悠去打饭,余光瞥见黄益民,他把盆放到砖堆上,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黄益民一眼就发现林北,他喘了一口气,掉头撵林北。

林北站在树荫底下等他,黄益民跑到树荫底下,他来不及擦汗,喘着粗气说:“你看看,这次礼盒、贺卡合格吗?”

林北把纸箱折成礼盒,他用手测量长度,礼盒长和宽不对:“长度短了五厘米左右,宽度短了三厘米左右。”

林北把礼盒递给黄益民,他拿起贺卡:“他们这回用墨用的淡了。”

“我马上回去跟他们沟通。”黄益民靠在树上,抿了抿蜕皮的嘴唇,“他们跟我提钱,我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想让我们付预付款。”

“你跟他们说,如果他们这次做出来的东西让我俩满意,我们马上付预付款,拿到礼盒和贺卡,我们立即付尾款,绝不拖欠,如果他们不信,我们可以和他们立字据,如果我们做不到,我们给他们双倍货款。”林北说。他之所以这么说,因为现在大小厂出现一种怪现象,就是拖欠尾款,一拖就拖两三年,他这么说,纸箱厂、印刷厂肯定打起精神做礼盒和贺卡。

“那个……”黄益民站直,吞吞吐吐说,“我的钱全砸进汾酒、板鸭里了。”

林北没考虑就说:“我付。”

黄益民有了底气,他觉得他和纸箱厂、印刷厂主任说话声音都可以大许多。

黄益民抱着礼盒和贺卡,打算乘坐公交车到纸箱厂和印刷厂,林北喊住他:“你吃过饭再去。”

“哦,好。”黄益民拿上次他用过的饭盒去盛饭,跑过去跟大家坐在一块儿。

林北盛了饭,他也走过来坐下。

大家边吃边聊天,笑得没心没肺。

饭后,黄益民抱着东西离开,林北逛这座城市,他遇到商店,就靠近看看,不知不觉他走到了百货大楼,林北在百货大楼门口买了一根老冰棍,他进入百货大楼。

距离端午节还有十一天,百货大楼里已经有了过端午节的气氛。

年轻男女是主力军,基本上都是他们在买东西。

林北转了一圈,发现卖酒柜台人最多,他嚼着冰棍靠近,看到黑板上写了今日酒价:迎春酒两块三毛二、北大仓酒两块一毛六,通州老窖两块四毛七,宋河粮液两块零五分,全兴大曲两块六毛一,汾酒两块三毛八。

“酒的库存不多了,大家要买赶紧买,也不知道啥时候来货。”

林北眼睛瞪直了,是席年年,席年年怎么到百货大楼当售货员了。

他猛然想到他上辈子在余淮镇没有见过席年年,假如席年年在八三年到百货大楼上班,那就解释通他上辈子为什么没有见过席年年。

他上辈子也没有见过徐要要,难道徐要要也来了市里?

“都到后面排队买酒,你不排队,我就不卖酒。”席年年把报纸卷成圆筒敲打插队的人。

百货大楼售货员脾气出了名的不好,大家心里埋怨,嘴上也不说什么,到后面排队买酒。

男的不买酒去老丈人家,老丈人不给你好脸色,女的不买酒回娘家,遭娘家人不待见,年轻男女为了过一个安生端午节,只能忍着脾气排队买酒。

上辈子,逢年过节林北只给爹娘买肉买新衣服,他娘开心,他爹总是抱怨自己不给他买酒。那时候他白天不着家,晚上有时也不着家,听不到他爹抱怨,只有逢年过节那几天,他听到他爹抱怨,他总是一笑而过。

林北不给家里人买酒,却懂这些年轻人买酒的心态。

不到四十分钟,柜台上的酒全售完了。

林北把冰棍棒子丢进垃圾桶里,他走出百货大楼,望着台阶,他想在白酒畅销的情况下,黄益民真的凭本事一瓶也卖不出去。

他离开百货大楼,到免费公园溜达一圈,这里老年人多,林北跟他们唠唠嗑,瞅准时机问他们:“咱淮市啥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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