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再说话,可孟婆的眼中却流露出遗憾与同情。
赵福生将她反应看在眼中,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问丁大同:“上阳郡的情况如此恶劣,并州就不管一管?”
事实上鬼祸源于人祸。
这个道理一般人看不明白,可处于高位者认知高于一般百姓,这样的道理总有聪明人会悟透的。
上阳郡的令司仗权胡作非为,总会出事。
“管不了。”
丁大同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索性道:
“大人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也不瞒你,并州对上阳郡的情况一清二楚,他们如今正当任的是一位驭使了灾级厉鬼的银将——”
“此人名叫袁丹,性情、操守与许多驭鬼者相比起来可以称得上正直了,上阳郡的事情他也看不惯,”丁大同说到这里,顿了片刻,接着再度摇头:
“但是管不了。”
“管不了?”赵福生诧异。
丁大同道:
“大人有所不知,上阳郡的情况很恶劣,他们镇魔司的人换得很勤——”
以徐州为例,治下共有三郡,每郡有一名将级人物镇守。
丁大同自己也镇守一郡,便知道本州情况,这些郡内将领大多数情况相对算稳定,“一般每郡的镇魔司将领至少可以坐镇当地三年以上的时间。”
郡府每年有办案任务,但麾下也有其他驭鬼者,每人彼此分发一些案件,郡守的任务便能完成。
赵福生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也就是说,郡中大将不大亲自办鬼案。”
“是。”丁大同点头:
“郡内将领不办鬼案,事实上我们郡府的案件,多是胡容、钟瑶等人办理的。”他压低了声音:“我的职责更多的是压制驭鬼者。”
驭鬼者办案越多,接触鬼祸便更易失控。
郡府的普通驭鬼者大多驭使的是煞级厉鬼,一旦要失控,驭使了祸级厉鬼的丁大同完全可以镇住局面,不使情况恶劣——这也是当初昌平郡鬼胎案爆发后,丁大同两次都令钟瑶吞吃厉鬼,而自己则隐于幕后的原因。
大将只要保持冷静不乱,昌平郡府就稳。
“而上阳郡的情况早就乱了,由上至下的驭鬼者都不稳。”丁大同叹息:
“而且他们鬼祸极其多,时常死人。”
人一死后厉鬼复苏的机率也大,而鬼祸一出现,就需要驭鬼者去镇压。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驭镇者每办完一桩鬼案,就会多增添一分厉鬼复苏的风险——从大将至普通驭鬼者没有一个例外。
这个时候,并州的州府银将袁丹就会投鼠忌器。
任谁都知道上阳郡是个烫手的山芋。
上阳郡鬼案多,朝廷只要不放弃,便会有源源不绝的驭鬼者进去。
可任谁一被派进去,就知道是个有去无回之地,心生怨怒之下,难免会胡作非为。
百姓饱受厉鬼祸害之苦,便唯有哀求镇魔司救命,面对镇魔司的举动,也会一再忍气吞声。
袁丹不是不想管,而是有心无力——他没有能力收拾上阳郡的烂摊子。
“……”
听明白了这些缘由之后,武少春等人不由面面相觑。
镇魔司的人因镇鬼而厉鬼复苏,因此心中怨毒开始荼害百姓。
而百姓受苦,偏偏又需要镇魔司的庇护。
这样恶劣的环境就像是养鬼之地,会鬼患频出。
赵福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真是死循环了。”
“是!”
丁大同见她听明白了,不由长松了口气:“大人,我也跟你透个底,此次我们送鬼胎入帝京,帝京那边有个金将接应——”
赵福生点了下头:“钟瑶也提过此事。”
“……”丁大同听闻这话,神情怪异的看了钟瑶一眼:这厮表面沉默寡言、浓眉大眼的,看样子也不老实。
人还是昌平郡的人,但去了万安县竟提前交了底——他一准儿是早看出赵福生实力惊人,已经生出想投靠的心,才故意将这些内情说出来讨好人。
“据说此次的金将非同一般,冯大人和我说,是谢家的一位老祖宗——”
丁大同此时索性也不隐藏了,道:
“谢家人是驭鬼者中的佼佼者,这些年在镇魔司是占有一席之地的,金将也有好几人。”
大汉朝中,驭使灾级厉鬼的人数量不多,可也不是十分罕有——不过驭使了灾级厉鬼,并不意味着人人都能做金将。
要达到册封金将的层次,除了需要驭鬼者的实力过人之外,同时还要驭鬼者有处理大型鬼案、彻底镇压一般驭鬼者的能力。
丁大同说到此处,下意识的看了看赵福生,末了讨好的道:“其实大人就很符合这样的级别。”
赵福生爱听这样的吹捧,一时情不自禁嘴角上扬,表情柔和了些。
“……”
刘义真看到此处,不由嘴角抽搐了两下。
“此次我们送鬼胎与金将接头,这位金将定的见面地点是在上阳郡——”丁大同语气一顿,抬眼去看赵福生的眼睛。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皆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朝廷有意收拾上阳郡的乱局?”
“有、有这个可能——”丁大同性情较保守,语气并没有十分笃定。
但他透露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金将能镇住大局,可以解决复杂难缠的鬼案,而上阳郡的情况恶劣,并州的袁丹无法解决这样的困境。
恰逢此时徐州出现了鬼胎案,冯广冲上报朝廷后,朝廷派出了这位谢家的金将,他约定的地点是在上阳郡见面,这就很容易让人想到朝廷是想收拾并州上阳郡的乱局——将上阳郡的隐患扫除。
“这可是大事件啊——”
赵福生眼神晦暗莫名,叹息了一声。
刘义真目光闪了闪,含蓄的道:“我还没见过什么世面——”
孟婆闻弦歌而知雅意,也连忙道:“听起来挺热闹的。”
“大人,我想去看看。”武少春为人坦诚,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
万安县的人听到金将即将收拾并州上阳郡的乱子,大多都想去凑这个热闹。
范氏兄弟中,范无救也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唯有张传世贪生怕死,闻言脖子一缩,摸了摸手,不安的问:“会不会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