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南陇城。
说是叫南陇城,实际上城中不管是百姓还是刚来的那些北境官员还是习惯性的称呼它为吴州。
随着朝廷六部的到来以及数以万计的军卒入住,整座南龙城很快就变得拥挤,城中一片混乱,各级官吏忙的那是不可开交。
首先,各级衙门总得找办事的地方吧?然后驻军得新建营房吧?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宫殿也得加快建造吧?
这些天工部可是忙的焦头烂额,户部也跟着苦兮兮的,只要朝廷稍微动一动,户部就得不停往外的掏银子,他们哪来这么多银子?
如果说官府做事还有章法,讲点规矩,那些随着朝廷一起迁徙过来的豪门贵族则是彻底乱了套。
这些人总得找地方住吧?而且寻常府邸还不行,得要配得上他们身份的高宅大院。
吴州城的豪华府邸就那么多,一下子就被他们抢了个干干净净,强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城中的原住民那是怨声载道。
本地的商贾世家哪里斗得过这些京城大户。
另外就是这些人的吃饭问题了,多了这么多人,粮食的需求也变多了,吴州城周边的郡县都被征收了大量粮草,官吏拿不出来只能逼着百姓拿,不断的加重赋税,导致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还有些败退下来的残军就更离谱了,分不到粮食就直接抢,兵部也是有心无力,根本管不住。
整个南陇,不,准确的说是整个江南都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
乱!
当然了,那位大陇朝的皇帝现在毫无兴趣去管这些事,整天就窝在那座行宫内,足不出户。
内殿的宇文星辰斜靠在椅子上,对着墙上那幅辽阔的地图怔怔出神,神色悲戚。
短短的一个月,宇文星辰接到了太多太多的噩耗,击垮了他的心神:
首先是来自陇西的军报,十万大军加上数不清的陇西门阀被一场山洪淹的干干净净。
自己的父亲宇文成化死了,老将军独孤承业死了,新一辈的年轻俊杰独孤玉死了,整个独孤家就剩了独孤楠这么一个独苗。
独孤楠运气好,跌入江水之中后就陷入了昏迷,混乱中被洪水冲上了岸,找到了一条小渔船才渡江。
十几万大军,只有阮志雄带着一万多南疆军的残部侥幸活了下来。
在陇西军报送到南陇的那一刻,宇文星辰眼前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还有那些幸存的陇西子弟哭的死去活来,但却不敢轻言复仇二字。
他本以为陇西那么多兵马,还有水路可以避开两军的截击,多多少少能撤回来一大半,谁知道就回来了南疆军的些许兵马。
最严重的就是陇西门阀彻底覆灭,宇文星辰倚重的朝堂根基烟消云散。
其次就是独孤信那边,靠着骗颜章断后,独孤信带着兵马一路逃到了江边,可接应他们的战船全在陇西被淹了,大军无法过江。
走投无路的独孤信好不容易收拢了几十艘破船,带着几千骑兵过了江,剩下的全成了凉军的俘虏。
最后一个坏消息来自京城,荀安没能创造奇迹,也没能复刻南充城的壮举,在凉军发起总攻之后守军全线崩溃,一天之内京城就被凉军占领。
也就是说宇文星辰想要靠荀安拖住凉军、打造江防的计划全盘落空。
荀安身死的消息传来时这位皇帝情绪极为复杂,这本是他看中的朝堂重臣,但却在最后时刻没有执行他火烧京城的圣旨。
父亲死了,爷爷死了,跟着逃到江南的族人不足半数,这位皇帝快要成了孤家寡人。
细细的盘算一下,宇文星辰甚至不知道手里有多少兵马,但他知道,想要渡江北上夺回京城那是痴人说梦,能守住江防与凉军平分天下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陛下,第五大人求见!”
屋外传来的近侍的低喝声,依稀能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门外等候。
“进来吧~”
宇文星辰的嗓音有些沙哑,没人知道这位皇帝的心情有多么沮丧。
“臣第五心柔,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