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亲。
儿,儿子要走了,不能,不能再守护您了。
出征之前,大,大哥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守在您的身边,就是死,死
死也得死在父亲之前。
儿子做,做到了。
噗嗤噗嗤”
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喷出,常靖哲的声音越来越轻,眼前逐渐昏暗。
临死前,常靖哲的脑海中似乎有回忆起了当初和大哥刚分别时的画面,那时候常家在战场上还是连战连捷。常靖安语重心长的叮嘱自己的弟弟,父亲老了,该由他们兄弟两扛起常家的重担了。
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保护好父亲。
这是常靖哲对大哥的保证。
老人死死的抱住儿子,泣不成声的说道:
“别说了,父亲知道,父亲都知道!
你是好样的。”
一直到这种时候常翰棠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境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坚硬,他也是人,也见不得儿子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常常”
常靖哲喃喃道:
“我姓常,常家的常”
一语落下,常靖哲的脑袋终于垂了下去,满是鲜血的身体再无半点动静。
常家次子,常靖哲,死了。
“啊!儿啊!我的儿啊!”
老人痛哭出声,仰天嘶吼:
“燕贼!都是燕贼!常家与你们不共戴天!”
老人心中积攒了一个月的悲伤与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泪水纵横,愤愤嘶吼。
长子战死瀚州,悬首城头;常家满门被灭,家中妻儿老小无一幸存,尽数被诛;数代交好的世家背叛,从背后捅了自己人一刀;平瀚道两州近百城,全部落于燕人之手。
如今大军更是惨败,进不能下宁州、退不能入胶东,十几万大军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次子惨死在自己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他尸体变冷却无能为力。
这一切的一切,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该承受的吗
老人的前半生虽然也有杀伐,但好歹常家是那个在朝中一言九鼎的常家,无人敢欺辱。可现在,老人的依仗一个接一个的倒塌,只剩自己一人。
举目四顾,皆是死敌。
老人的哀嚎让周围仅存的常家士卒内心悲痛,无不死命向前,嘶吼阵阵。
“轰隆隆”
“嗤嗤嗤”
“啊啊啊”
战场出现了一丝骚动,偌大的燕军包围圈在松动,似乎有一队人数不多的骑军在死命前冲,想要杀进包围圈。
老人抬眼看去,越来越近的骑军队列里举着一面破碎不堪的“常”字军旗。
军旗的四周有不少军卒在冲杀,燕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很多。
老人瞬间明白了,那是自己的孙子在不顾一切的杀进来,想要救自己。
可老人根本无心离去。
更何况靠着这一点点的骑兵,就算杀进来了,又能再杀出去吗无非是再白白搭上常怀奕以及那些士卒的性命罢了。
老人看了一眼儿子的尸体,又扫视了一圈战场,眼神中陡然迸射出两道寒光,冷声怒喝道:
“常耀!”
“末将在!”
常耀拖着一柄鲜血淋漓的大刀站在了老人的身侧,眼眶血红,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地上常靖哲的那具尸体。
刚刚常靖哲被战马撞飞的那一刹那,他亲眼所见,
心痛如刀搅。
仗打到现在,常家士卒将校死伤无数,众多高级将领接连战死,此时此刻,常耀应该是除了常翰棠之外还活着的最高将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