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陈永峰接着邵锦成的话继续道,“当初分粮食,儿童每人十斤高粱米,三斤玉米糁子。我跟妹妹一共是二十斤高粱米,六斤玉米糁子。之前每顿饭,王淑芬只给我们兄妹一碗糊糊,算下来我们俩到现在,那些粮食的一半都吃不上。但是我们吃点亏,就只拿一半吧,给我们十斤高粱米,三斤玉米糁子。”
陈建军此时也下了地,“不是,啥玩楞红口白牙的,你们俩就要拿走十三斤粮食了啊?刚刚不是断绝关系了吗?不是说以后再无瓜葛,你爸养老都不用你们管了吗?”
邵锦成冷冷一笑,“无瓜葛确实是无瓜葛,把本来就应该属于人家兄妹两个的东西吐出来,你们两个挺大的人了,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手里提着刚刚从后备箱拿出来的军用斧子,他都不用说话,陈建军就不敢上前了。
邵锦成眼神越过陈建军,直接看向陈家国,“你啊,你真的就只配打一辈子光棍了。你妻子妻子不护着,儿女儿女你也不护着,现在儿女分家出去了。拿走人家自己的粮食你还拦着。你啊,我都懒得说你。你配有后吗你?”
邵锦成提着斧子,对着陈建国的脸点了点,眼神中尽是不屑。
刚才被邵锦成陈永峰兄弟两个暴打的疼痛还在脑子里,他们是真的不敢再说啥了。
就看着邵锦成拿着斧子,劈开了陈家锁粮食的那个柜子,“啧啧啧,你们还得谢谢我帮你们开锁呢,也不知道你们家那个损八辈子的老太太,把粮食锁起来防着谁呢。”
陈永峰跟邵锦成二话不说,拿了他们应该拿的那部分粮食,又进了西屋。
西屋属于他们的东西就多了,地上好几样,还是杜柄芳带来的陪嫁呢。妈妈的陪嫁,陈家人自然不配用,全数搬走。
炕上那两个柜子,邵锦成买的那个好看的老物件自然不必说,必须拿走。
里面那个柜子也是妈妈的东西,里面装的也都是陈永峰跟陈默的衣服,自然也要拿走。
兄弟两个不说话,两个人一起抬着,一样一样地往车上搬,那些小物件,王英跟刘大军也都拿着了。
脸盆架、脸盆、煤油灯、毛巾,胰子,各种东西有一样算一样,全都搬上了邵锦成的车。
全程陈建国跟陈建强都黑着脸,本来脸上就有伤,这让他们看起来整个人都笼罩在郁闷之中。
在他们看来,本来挺好的一个家,人丁挺兴旺的一个家,突然就这样了。郭红梅跟陈美估计凶多吉少了,亲爹亲妈还有弟弟也都被抓起来了。
现在,那两个小崽子分家分出去,把西屋搬了个精光,这倒没啥,最关键还拿走了十多斤粮食。
陈建国陈建军目送着吉普车走了之后,已经不知道怎么唉声叹气才好了。
这两个男人终究还是没有意识到。
他们觉得‘挺好的一个家’,对别人来说是怎样一个地狱的地方。他们身为男性,对这个不管不顾,看见了当没看见,发生了当没发生,他们只管在石厂打打石头,就觉得自己有了天大的功劳。
其他人在生活的沼泽里再痛苦,他们都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这些痛苦的人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儿女。
他们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陈建国此刻,只为粮食,以及自己再次变成光棍而伤心,本来有媳妇有孩子,现在啥也没有了。
陈默懒得多给陈建国哪怕一个眼神,以后她跟哥哥与陈家人可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刚刚批斗会上,那么多人见证了他们画押了断绝关系的文书。
以后,陈永峰的陈,与陈建国的陈,可不是一个陈了,陈建国以后生老病死,都与她跟哥哥再无半点关系,想到这里,陈默更是无爸一身轻!
嘴里哼着小歌,看着陈建国的身影在车窗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