賋陈慧面色不善地回到东里屋。
刘珍珠躺在炕上,虽然缓了过来,但是依然什么都干不了,一起身就眼冒金星。
陈美正在外屋给陈宝根洗粑粑裤子,陈招娣在炕上拨弄着那副嘎拉卡(也写为旮旯卡,羊骨头,四个组成一组玩具)。陈宝根在旁边躺着,跟他妈一样,虚弱至极。
看着眼前这景象,满鼻子又都是臭烘烘的味道,陈慧已经憋了一上午的气了,更是不顺了,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早上她妈晕倒了,牙关都闭紧了,但是爷爷奶奶不闻不问,像是她妈死了也无所谓似的。(其实,确实无所谓,陈老太太之所以那么痛快地多给了两口饭,并不是可惜刘珍珠的命。而是可惜娶儿媳妇的时候给的彩礼,要是真的就饿死了,续弦又要再给新儿媳妇一份彩礼,划不来,痛快地给了那两口饭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又残酷。)
但是反观,老叔去了厕所回来晕倒,奶就跟要了她命一样,哭天抢地的,喊得左右邻居都以为陈建强已经死了。
好说歹说借了前院邻居的手推车,又求着人家男人帮忙,三个人一起推了陈建强去东沟村卫生所了。
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陈慧想着上午的场面,在外面哭天抢地到处求人要送老叔去卫生所的奶奶。
同一时间,她的妈妈躺在西屋的炕上无人问津,隔着一道墙,就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陈慧不知道这一切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走到依旧孱弱的刘珍珠身旁,“妈,等开春如果东沟村小学开学了,我要去上学。”
刘珍珠撇了她一眼,一句话要倒腾好几口气才说得完,“家里哪有钱给你上学去,还是照旧去生产队赚赚工分,现在女人不上学的可多了,不止你一个。再说,你都十五了,跟人家十岁大的小孩一起上学,你害臊不害臊?”
“我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再说了,我可以跳级,我又不跟十岁的一起上一年级,有什么丢人的?”又是这句话,陈慧再没有当初的耐心了。
好在刘珍珠现在没啥体力,不然就算平时陈慧不挨打,这次肯定也是大嘴巴子扇上去了。
“你跟谁俩呢?再过两年就找婆家了,还吵吵上学,我都替你臊得慌,有本事你自己找你奶说去。”
陈慧没再说话,这学她必须要上,不可能在家做牛做马赚工分,只有上学,才有机会认识更多的人,才能走出这个屯子。
——
陈家东里屋发生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这边,陈永峰带着陈默往东沟村那边走。
东沟村几里地呢,来时候的路上,陈永峰让她坐在木爬犁上,由他拖着。
陈默没有拒绝,几里地,一来一回对于她确实不算什么事,但是她要收敛一点,回来的路上势必要自己坚持走了,这个时候保留点体力,在哥哥面前也说得过去。
木爬犁坐起来并不舒服,齿之间空隙太大,硌屁股。
她的小脑袋一直歪着,看着两边的景色。
重生之后第一次走出来这么远,路过的道路既熟悉又陌生,不过这棵大树,她认识的,它还在这里,如前世一样。
“妹妹,前面就是东沟村了,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陈默顺着路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东沟村就在前面了,它还是记忆中的那样,但是与记忆中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了。
因为上一世的记忆中,东沟村对她来说就是‘远方’,就是繁华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