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觉得这种说法未免有些太过讨巧了。但又的确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反驳。
黎木双手交叠,
“不如说说你此行的目的吧。”
德尔保持着作为一个绅士的谦逊与礼貌,
“虽然你不愿意表明身份。不过,既然我是来者,让我表明诚意也并无牵强。黎远江阁下已不在人世,但是他的朋友,也就是我所侍奉的贝特·黑斯廷斯大人,有一些遗物要转交给他的后人。来到知冬市后,我们寻找了一段时间,但没能找到任何跟黎远江阁下有亲密关系的人。因为‘今天几号?’这个名字,我来此拜访你,也是为了确定,你是否跟黎远江阁下有关。”
黎木叹了口气,
“很遗憾。”
虽然对祖父的过去很好奇,但这不至于压过黎木要在现实世界里隐藏自己的态度。
之前是吃过亏的,如果不是娜塔莎及时相救,可能就遭殃了。不能被绊倒第二次。
德尔不愿就此放弃。他觉得黎木之所以不愿多聊,是因为不够信任他。他想了想,说,
“我的认知过于肤浅,也许不能让你信服。但我相信,贝特公爵一定能让你有所收获。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与她当面交谈。”
黎木点头,
“当然可以。这里随时欢迎。”
“但贝特公爵无法进入安全屋,还请你去间她。或者,由你挑选一个你信任的地点会面。”
“不能进入安全屋……是说,她不是无限玩家吗?”
“是的。”
黎木笑了笑,
“不是无限玩家的话,就说明,她甚至不是地球人。对吧。”
德尔顿了顿,心想,这位安全屋的老板,是个洞察力和分析力很强的人。只言片语就能推测到这一点……他点头,
“是的。贝特公爵并非地球土生土长的生命。”
黎木的右手食指指肚轻轻摩挲左手的手背,
“既然如此。我拒绝跟她会面。原谅我的出尔反尔。”
“为什么?”
黎木稍稍仰头,
“没有谁愿意让一个陌生人随意走进家门吧。”
“但贝特公爵是黎远江阁下的朋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里并非黎远江阁下的居所。”
德尔哑口无言。
黎木嘴角挑起一丝弧度,
“不过,也不必失落。交谈的方式不止面谈一种。如果有缘的话,我们迟早会相逢。”
有缘……
德尔研究过佛哲学里的“缘份哲学”……将其视作一个哲学思想进行讨论的话的确有意义,但在这种语境下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敷衍了事。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起身表示打扰后,离开了。
事实上,黎木绝非是在敷衍德尔。因为,他是真的对祖父以前的朋友,还是一个非地球人的存在感到十分好奇,很想知道祖父以前的故事,以及这座安全屋为何会跟祖父的咖啡屋绑定在一起。
他是真的想见一见贝特·黑斯廷斯这个人,但也的确不想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安全屋以外的人触及。
认真想了想后,他再次用自然原力刻了一道符文,投入知冬市。
这枚符文,将是他跟贝特·黑斯廷斯的交流媒介。
透过符文中的自然原力,黎木能感受到与之相关的变化。而他在之前为了寻找从灵所投放的符文,终于有了一丝反馈。
……
从灵在无人涉足的山林里待了两天了。
虽然以现在的能力,一段时间不吃饭也没什么影响。但对她而言,难捱的更多还是精神方面。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是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干嘛非得在意薇拉会不会伤害别人啊,别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两天里,薇拉一直保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眨眼,甚至没有呼吸。她就像一座精致的凋像般,给人一种在这里站上一万年都完全没问题的感觉。
从灵知道,这就是薇拉所谓的“成长”。她正在通过这种方式,来认识地球,寻找让地球变成天堂的方式,可能也会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老实说,一直待在薇拉身边,从灵过去的记忆与能力的确觉醒得非常快。想来,用不了多久,灵魂就能变得完整了。
但这种过快的觉醒速度,有时候又让从灵感到害怕。
就好比一个人的银行账户里突然多了远超自己能力范围的不明财富。这时候更多的肯定是惊恐,而不是喜悦。如果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财富,则会是满足的收获感。
从灵这两天里,一直都处在这种纠结与矛盾的状态下。
关键的是,又没什么解决的办法。因为她确信,自己一定无法打败薇拉,甚至连与之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薇拉完全成熟那一刻,变成她口中的“幸福之人”,然后摆脱她的束缚。
但,真的会“幸福”吗?
从灵不得而知,无力反抗。每当升起无力感的时候,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起黎木。会去猜想……如果是黎木面对这种事,会怎么做呢?他一定有办法吧。
虽然很想立马回到安全屋去,但又不愿意给安全屋带去可能存在的风险。
“我真是没用……”
从灵无声地叹息。
扑腾——
这时候,头顶传来一些扑翅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是一只靛蓝色的鸟,不大不小,很漂亮,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鸟儿啊鸟儿,你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吗?”
从灵刚滴咕完,赶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想,可不能神经质到跟一只鸟说话啊。
忽然,小鸟收翅,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惊得抖了一下,
“这么不怕生吗?”
然后,她看到这只鸟将鸟喙伸到她耳边,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耳垂。
她愣了一下,仔细看着小鸟的眼睛。
童孔里……似乎有一个奇怪的符号,或者说符文。
她不禁问,
“鸟儿,你认识我吗?”
小鸟看着她,点了点头。
却在此时,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仰望天空的薇拉忽然动了一下。她的目光直直地投过来,轻声说:
“好像有谁来了。”
她看到从灵肩头的鸟,又说,
“看错了,只是一只鸟。”
随后,她又陷入一动不动,仰望天空的姿态。
从灵再向小鸟看去时,发现,它眼中的那道符文,消失了。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鸟。
小鸟似乎回过了神,赶紧扑翅逃离了这里。
从灵蹙起眉,不太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
安全屋里,黎木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原来是被人挟持了……”
不过,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让你连安全屋都不敢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