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贺宣他们屋的时候,甲字房的同窗基本上都听说过王琦借钱的事情。
一开始还真觉得可能是家里钱忘给了,但借了这么多同窗,总有几个长心眼的,一合计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你悄悄跟我说,我再偷偷一传,王琦借钱送礼的事情就给捅开了。
这时候,孟长生他们几个都借钱给王琦了,贺宣算是最后几个,下午休息时间都在师傅那里干活,找不到人。
正准备休息的时候,门就被敲响了。
贺宣和傅晶对视一眼,问道:“谁啊?”
“我,我找贺兄。”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傅晶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却用嘴型告诉贺宣,来化缘的。
贺宣听过王琦借钱的事情,不借吧,这人特别能磨叽,休息时间就来纠缠,索性给点,花钱买个清净,还好他借的也不多。
贺宣按照大家给的数额准备了一角碎银子,大约两百文,拿好钱出去开门,就耽误了些时间。
傅晶都准备休息了,贺宣不打算邀请王琦进屋,站在门口说。
“王琦,我们正要休息呢,这个时辰过来有什么事吗?”
王琦往屋里看看,想进去说,毕竟外面还是有人路过的,看贺宣堵在门口,根本没有请自己进屋的想法,放低了声音直接道。
“贺兄,我这几日有些困难,吃饭都成问题,想跟你借些银钱周转几日。”
这套话术王琦已经说得很熟练,刚开始还会脸红,这会儿就像背书一样顺口而出。
“这样啊,我身上银钱不多了。”
贺宣也想早早睡觉,拿出装好的银角子,准备给王琦,就当日行一善,反正要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王琦眼巴巴看着贺宣的动作,看到钱袋子里只有小小的一个银角子,很是失望,平常看贺宣挺大方的,怎么自己来借钱就没钱了。
“那个,贺兄,我借的不多,你看一两银子行吗?过几日周转开了,就还给你。”
话是这么说的,但什么时候能周转开,谁知道呢。
贺宣就有些不高兴了,孟长生丰叔明他们都说了,王琦跟不少人借钱,大家也就给了二百文左右,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涨价了。
手上的动作就停住了。
“贺兄,我也不是白拿你的钱,我听人说,你是东昌府来的,家中还有嫡母在世,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愿意帮你保守秘密。”
难怪到自己这里就涨价,原来拿捏到“把柄”了。
不过是谁告诉他的呢?
王琦只是一个穷秀才,自己的身世书院里知道的人不多,他是不可能打探到的,肯定有人故意透露给他。
而且只说了一半,他知道自己是个庶子,却不知道我还有官职,不然不会是这个态度。
王琦眼见贺宣变了脸色,还以为自己能拿到钱,有些得意,要是这个把柄好用,下次就不用找这么多人借,直接跟贺宣要就行。
“谁告诉你的?”
“~什么?”贺宣突然发问,王琦差点脱口而出,还好改口了。
“我就是知道,你要是不想书院众人皆知,就借我一,不二两银子。”
王琦差点被诈出来,想到贺宣的穿着光鲜,饭食不差,还拜了陆先生做师傅,家里肯定有钱,干脆多要些出来。
贺宣也看出来了,王琦这会儿根本不是来借钱的,而是敲诈,不要以为二两银子不多,那是普通人三四个月的工钱。
这回要是给了,下次要的更多,索性一回都不给,这么一想,干脆释然了,把银角子重新放回去。
“很抱歉,王琦兄,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没法借你。”
至于自己是庶子的身份,他爱说就去说,要是有同窗因为这个原因,跟自己断交,也是自己识人不清。
从王琦嘴里问到背后之人,贺宣倒是想过,不过这人像个癞蛤蟆,有些膈应,不想多打交道。
自己也没啥不可告人之事,要是对方有所图谋,总会出现的。
听到贺宣张嘴说胡话,王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他手里有钱。
“好,贺宣,你一点情面都不讲,以后可别怪我。”
“王兄请便,天色已晚,我们要休息了。”贺宣说完就关门。
剩王琦一人在走廊上,不敢置信,本来最有把握借到钱的就是贺宣,没想到这么不给面子。
哼,果然有钱人心都是黑的,同窗这么久,自己遇到事情,连伸把手都不肯,王琦越想越气,这口气决不能这么咽下去。
直接在屋外,就开始说,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屋里的人能听到。
“某些人,有点钱就看不起同窗,一天到晚高高在上,拜个师傅了不得了,明明有钱,还扣扣搜搜的,自己那点破事,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啊~”
王琦还是留了个心眼,万一听到贺宣后悔了,自己还能拿着把柄继续要钱。
在外面演了好一会儿,自己都没词了,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忍不住趴门上听。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沉闷的声音,把王琦吓了一跳。
“斋,斋长,我,我,您怎么来了。”王琦越着急,嘴巴越磕绊。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屋外,还不去休息,明天一念书就犯困...”
王琦听斋长训话,听完行了个礼,急冲冲跑回自己斋舍。
贺宣和傅晶自然知道外面的动静,不过两人谁也没想惹麻烦上身,把蜡烛吹灭,睡觉。
该来的总会来,贺宣躺在床上,想到当时贺族长问自己要不要改族谱,记到嫡母名下,可能那时候,族长就预料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要是真的贺宣,可能会听族长的,但自己根本不在意嫡庶,更不想跟老宅牵扯太多,万一两位兄长借着自己的名头,作威作福,不是还要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庶子的名头虽说不好听,但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有底气,谁都不敢看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