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世人瞩目的酬悦山,终于落在了预定地点,这不仅让三千城的人松下一口气,就是各方修士,也一齐松了一口气。
现在,大家就等着三千城大摆庆贺宴,彼此套套交情,庆祝庆祝。
可是一天天,流烟仙子那里,始终没动静,她好像忘了还有庆贺这一回事。
谷令则发现,师父每天雷打不动,都会用天音嘱跟什么人联系,偏偏联系之前,好像特别害怕什么,而联系到了之后,又会猛松一口气。
“师父,夕儿进阶玉仙,还有酬悦山搬回来,就算我们不广请天下,大摆宴席庆贺,自家总要聚聚,我把卢悦和夕儿从慈航斋叫回来行吗?”
行吗?
面对徒弟隐晦又小心翼翼的观察,流烟仙子差点当场泪目,酬悦山搬回来了,该办的事都正在办,她不用一个人撑着了。
三千城是属于新一代的。
“令则,卢悦有样东西,让我给你,你跟我来。”
流烟朝守殿执事摆摆手,“去,给泡泡、须磨、申生、苏淡水和画扇传信,让他们来见我。”
“是!”
看着执事匆匆而去,谷令则心下的某个地方特别慌张。
师父的样子不对。
而且卢悦就在慈航斋,有什么话,什么东西不能等她们相聚时亲自给?
“师父!”
“坐!”流烟仙子示意徒弟坐好,“三十七天前,就是三千城护城大阵开启的那天……”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能想那对身着喜服,从结界中走出来的璧人,“那天我才知道,仙盟还有一个守堂。”
说到这里,她强自抑制哽咽,“守堂长老朝源,把缚龙他们带了来,说,百灵的献祭从古至今,从不曾中断过,令则……”
看到徒弟刹那惨白的面『色』,流烟仙子终是流下了她一直鄙视的眼泪,“卢悦那天就走了,她……她是跟飞渊一起走的,他们一起献祭了百灵。”
献祭百灵?
真的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谷令则胸间一滞,那种被拽住了心肺,呼吸不了的感觉,像是要把她活活闷死。
玉仙的法力,在这一刻全无一点用。
啪!
眼见徒弟脸『色』由白转紫,流烟又怒又痛,狠狠甩了一巴掌,“你果然要亲者痛,仇者快吗?”
卢悦说,谷令则极度自持的理『性』之下,藏的是颗极为感『性』,甚至疯狂的心。
如果刚知道她被献祭,便疯了,那就把朝源废物利用先扔出来,让她自己想办法去杀了他泄愤。
如果,当时就要憋死她自己,那就把第二个玉简拿出来。
一巴掌把徒弟凝滞了的气血打活过来,流烟仙子忙把卢悦给的第二枚玉简递上,“她还没死,等着你去救,你这样,是真要把她扔在那个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吗?”
没死?
谷令则心中眼中只有这两个字,忙把神识投进玉简。
啵!
轻轻的波纹一闪,同出一源的气息,好像早就在迎接着谷令则的神识。
“姐姐,令则!看到这枚玉简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不要难过,虽然知道,你可能做不到,可是现在只能这样。”
卢悦不敢以神识留影,就是害怕留下的神识也受本体和现实影响,到时候一个失控,把姐姐带到无可挽回的境地,“我欠天地一个因果,这或许在重回十一岁的那年就注定了,我们世世轮回,也许也是因为,我们有因果未偿!
不要怨恨,不要伤心,更不要让怨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好好修炼,进阶金仙,然后找到神仙居的器灵魅姬,把该问的问出来,顺便帮我把先她打一顿。”
魅姬藏着掖着,不把该说的话说出来,害她不能早做防范,卢悦觉得只打一顿太轻了。
在打她的时候,顺便让姐姐把郁气怒气出出,勉强能让她的心气平平,“义父和爹都死了,他们的神魂被我养在养魂木中,走之前,我看了,他们……好像在相溶。
如果爹和娘的轮回也与我们有关,你一定要查清楚!”
她没时间,可是谷令则有时间。
有这样的一件事,让她干着,轻易便不会被仇恨、愤郁所累。
“令则,我真的不想再经历相同的轮回,我们想解脱彼此,你就一定要进阶到金仙,或者大罗仙位,魅姬看样子不太好惹,想要她老实听话,你就只能比她强,比她强很多。
或许在魅姬那问出我们世世轮回的结症所在,你还能提前把我救回来。
姐姐!我想回来,不管死了还是活着,我都想回来,回到有你们的地方……”
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卢悦还是泪目了,无声无息死在国师府,连个收尸人都没有,一直是她最大的痛苦。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懒,有些事,一直没跟你说,我最羡慕洛天意那样到处横着走的螃蟹。再不济,当个仙盟坊市那些混吃等死,一味高乐,不知外事为何的二世祖也行。
这些,在爹娘那里,我没福气,在你这里……,你就帮我实现这个梦想吧!
哪怕死了,我知道你成了三千城流烟仙子后的第二个大人物,当鬼我也一定可以仗仗势!
姐!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如果我不在了,记着,一定要把我的那一份,也活到。”
卢悦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千言万语,也抹不掉,她将献祭的事实。
“爹和义父的尸身还有魂魄,我托给了流烟仙子。姐姐,对不起,让你面对了爹和义父的死后,还要面对我的不测,对不起,我现在只能说对不起了。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因为有你在的时候,还有人记得我们,如果你不在了,天长日久,或许就不会再有人记得我们。
姐,原谅我,原谅我贪心,我想一直有人能记得我,不要像上次一样,无声无息倒在国师府的刑堂大院,骨头都要化泥了,也没人去看一眼。”
谷令则突然呜咽出声,她知道妹妹的魔障一直在那里。
如果不是上一世太过无声无息,以至没人记得她,她也不会那般拼。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她太渴望在这个世间留下名字,才会被天道盯上。
呜咽终于变成了嚎啕,谷令则被痛悔所淹,她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没回国师府,为什么要自欺欺人以为不回去,就可以当妹妹和方二娘,还好好地活在那里。
什么欠天地一个因果?
如果不是她在灵墟宗早传天才之名,月蚀门又怎么会盯上国师府,又怎么会盯上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