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英王回宫,就连太子都没有去御书房打扰,为的就是给他父皇和二弟多一些说话的机会。
皇帝亲手揭下英王脸上黑森的面具,两只手微微颤抖。
他眉间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右边一直延伸到到另一边的耳后,十分骇人。
英王不习惯摘下面具,还微微皱了皱眉。
但这毕竟是他亲爹,他非要看看,他也没办法阻止。
路公公发誓,这辈子除了被皇后娘娘误会,他没见过陛下哭得这么伤心过。
“宣儿,你受苦了……”
英王眉头蹙得更厉害了。
他强忍着不去拍掉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的老手。
“父皇可是一国之君,要时刻注意仪态。”
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他的眼神已经完全表达了这个意思。
正在心疼儿子的皇帝陛下一滞。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皇帝飞快地吸了吸鼻子,收回手,转过身胡乱抹了两下脸。
然后又转过身来,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好好好,不愧是我儿,英武不凡!”
“你母妃在宫里等着你呢,去看看她吧!”
他说的是自小抚养他的贵妃崔氏。
英王见他父皇终于恢复了一国之君的理智,很是欣慰。
“是,儿臣这就去看望母妃。”
这就对了。
他在军营里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白白嫩嫩瘦得跟竹竿儿似的新兵蛋子,一点儿苦都吃不得,一天天哭哭啼啼的,他听了就烦。
后来他把那些白白嫩嫩的新兵蛋子挂在外边晒了几天,一个个都晒脱了一层皮,后来再苦再累他们都不哭了。
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他父皇也变得这么容易哭哭啼啼的了。
英王离开御书房,把脸上的面具又戴了回去。
细看之下,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始终紧紧皱着眉头。
看见英王走得干净又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皇帝陛下心里梗了又梗。
“小路子,他他他,他刚刚是在嫌弃朕,是吧?”
路公公:该怎么说呢,陛下一大把年纪了,哭起来那真是丑得不要不要的,是他他也嫌弃啊。
但是呢,有的时候善意的谎言那是必要的。
“陛下说的哪里话?英王殿下也是心疼您,不像您太过伤怀,这才赶紧离开的。”
“是吗?”可是为什么皇帝陛下觉得自己隐隐受到了鄙视。
路公公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是!”
一定是,必须是!
他还感慨了一句:“英王殿下打小就是个直性子,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是的。
秦宣打小就是个直性子。
每次调皮捣蛋了之后,认罚他都是头一个。
但是罚了之后该捣蛋还是继续捣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儿子做错事情是应该罚,但不能否认做这事能叫儿子开心。”
于是他一边开心,一边挨打。
要是哪一回他心情好不愿意打他,他自个儿还不乐意。
秦宣为人处世自有一番原则,就连他这个身为一国之君的父亲都无法打破。
这也是他为什么放心把他放去幽州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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