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寒,再加上心有怖惧,夜里魇着便难以醒来,臣这便开一剂药方,煎服后便可退热,只是……”
萧院正眉心狠狠的跳了跳,反复确认后才说道:
“陈良娣身怀六甲,身子一时虚弱,如今天气寒冷,极易受寒,孕期应当避免过多用药,这两个月便在殿内好生休养吧!”
钱太医竖着耳朵听见这话,终于舒了口气,半软着身子瘫在那里。
谢天谢地!
他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这真不怪他,实在是他在东宫这么多年,头一回遇上喜脉,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来。
不像萧院正,时常接触后宫,对这事儿极其敏感。
只要有六分把握他都能大着胆子说十分。
比如陈良娣。
滑脉时弱时强,说明月份尚浅,应当不足一月。
钱太医年过而立,能把出来这脉,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萧院正毕竟长他几十年,能有此把握,除了医术高超外,还有多年的行医经验和人情练达。
这下好了。
连萧院正都这么说了,陈良娣是真的有喜了!
“恭喜殿下,恭喜陈良娣!”
康公公道喜的声音惊醒了仍在呆愣中的众人。
碧萝知道自家主子只是受了寒,服了药便没事儿了,便也破涕为笑,
“恭喜殿下,恭喜陈良娣!”
床上的人还没醒,地上却哗啦啦跪了一片。
瞧着比太子本人还要激动。
东宫第一个子嗣呢!
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自此太子殿下不育的流言将彻底不攻自破。
要知道,上次卢氏承认东宫医署一案,不少人还在猜测这只是太子殿下为了搬到卢氏的欲加之罪。
将自己成婚多年不育的锅甩给即将垮台的卢氏,重创上京嫡支一脉,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可现在事实证明,他们太子殿下是健康的!
东宫也即将迎来新的生命!
而且还是出自他们绛福轩,简直大快人心!
服了药。
人不一会儿就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脸上的潮红褪去,也不再说着梦话。
秦骜坐在床边,手伸进被子里握着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碧萝和素云见状都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殿下和自家主子。
秦骜看着她如今病态苍白的脸,依稀记得她刚入宫的时候,脸有些圆乎乎的,还有点婴儿肥。
短短七八个月,她经历了生死边缘徘徊,大病小病不断。
婴儿肥消失了,饶是再多的补药,也没补回来。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她那双始终明亮的杏眼。
不管经历了什么,过一阵子总还是会发着光一般,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他轻轻抚着这张瘦削的小脸,在心底问自己,他做错了吗?
选她做活靶子,一个个拔除东宫的眼线,甚至借此激怒世家贵族,还利用陈家对抗他们。
他不知道。
当她的腹中真真切切的有了他的骨血,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当初设想的那般理所当然。
他开始犹豫,开始彷徨。
窗外天已破晓,康公公在门口小声提醒他该去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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