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今天这样的时刻?
皇帝面上终于没有了笑意,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子,
“太子,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回父皇,儿臣参范阳卢氏,卖官鬻爵,圈地隐民,草菅人命!请父皇明察真相,还茂县白家村上下一百三十余口,还有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一个公道!”
太子跪在那里,可他周身的气势竟然比之站在下首的益王毫不逊色。
益王站了起来,怒道:“还请太子殿下慎言!没有证据的事,也配拿到今日这盛宴来说?”
太子闻言,默不作声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沓“证据”。
“这是茂县被害的白氏一族仅剩的十二口人的证词,还有被占地的十三姓人家的证词。”
益王嗤笑一声,“证词?这玩意儿本王愿意,别说来个十份,就是一百份也可以!”
他把伪造证词说的光明正大,毫不遮掩,连他父皇都咳嗽了两声。
“是啊太子,这证词到底证据不充分,太傅毕竟是你的授业恩师……”
皇帝一脸为难地对太子说道。
太子看了眼脸上笑容也消失了,甚至面色有些发青的卢太傅,恭敬地朝着皇帝行了一拜,
“请父皇恩准殿外的证人入内!”
皇帝看向殿外跪着一片的人,却没有立刻同意。
他默了默,说道:
“太子先起来吧,地上凉。”
太子从善如流,从地上起来,轻轻掸了掸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益王:“……”
神特么的地上凉,都已经初夏了还凉!
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像朵娇花儿似的。
“还请父皇准证人入殿!”
太子再次请求道。
这时,坐在崔相下首的卢太傅却突然面色发红,捂着胸口坐在那里直喘气。
吴桥酒醒了一半,见此当殿大骂太子:
“太子果真是好样的!满口胡言,随便伪造几份供词,找来几个流民就想忤逆诬陷师长,将自己的授业恩师气成这般模样!”
太子面色不变,他挥了挥手,早等在一侧的萧院正带着人就朝着卢太傅走了过去。
“诶,让让啊让让,太医救人呢!”
看着自家父亲这般模样,就连卢俊义都不敢阻拦。
萧院正身边一人从袖袋里掏出金针,几针下去,卢太傅的呼吸渐渐平息,面上的涨红也褪去了几分。
众人松了口气。
却听太子再次说道:“父皇,卢太傅乃孤授业恩师,孤也不愿太傅一族蒙受不白之冤,故而借今日大理寺,刑部,乃至众臣都在,也可还卢氏一族清白。”
都在的众臣:?
太子今晚怎么搞的?
当众搞自己的太傅,让众人感到格外的……违和?
就像是未出鞘的宝剑,一夕之间突然就露出了锋芒?
胆子大了。
也会说话了。
太子再三请求,刑部荀尚书和大理寺庄玉清也出列,表示既有案情,便不应坐视不理。
于是好好儿的一场端阳晚宴,君臣同乐,却变成了三司会审的地盘。
流民一样的人突然出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是怎样的格格不入,又是如何的惶恐不安。
茂县乃至范阳父母官官官相护,他们孤注一掷,决定上京来告御状。
那些恶贼一路追杀,他们分三路逃跑,到了京城却没见到其他人。
被人找到的时候,那人告诉他们可以帮他们见到陛下,他们还以为是骗子。
没想到竟然真的进到了皇宫,还见到了陛下。
当荀尚书询问他们的籍贯,姓名,以及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的时候。
这些人突然间就忘记了恐慌和害怕,一个个眼眶红得要滴血一般,争先恐后诉说着自己和家人的遭遇。
他们口中诉说的一切,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简直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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