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花田姹紫嫣红,仿佛绚丽的云霞飘落大地。五彩缤纷的花瓣摇着透明的露水,如同彩蚌吐珠,锦浪般随风起伏。
“大部分花精都被征召入伍,留在家园的只是一些老弱幼残,数量约在六万名左右。”猪哥亮盯着下方的花田,胸有成竹地道,“以山魈们的实力,收拾这些花精绰绰有余。”
半空中,“哀”化作一片灰雾裹住了我、鸠丹媚和猪哥亮。一万名精选出来的山魈有的化成老树盘根,有的变做山岩耸立,有的钻入地底,有的在天空凝聚成云雾......。从四面八方,将一望无垠的花田包围得严严实实。
“有六万多花精?”我倒抽一口凉气,心中生出一丝犹豫。虽然我打定主意,要拿花精开刀,但事到临头,难免有些不忍。毕竟我曾经做客花田,和那些爱哼小调的小妖也算有旧。
“花精是魔主大人绝佳的立威对象。”猪哥亮续道,“当初为了保住花精一族,鸢尾大将军屈从楚度淫威,连自己的女儿都送出去了。杀了花精,就等于狠狠刮了楚度一记耳光。”
鸠丹媚恍然道:“这等于是在告诫魔刹天所有的妖怪,楚度并不能庇护他们。”
“主母冰雪聪慧,一点就透。”猪哥亮得意地摇晃着招风耳:“亮要让他们知道,哪怕牺牲再大,哪怕投顺楚度,也不能保得平安。这么一来,许多被楚度武力恫压,而不得不效忠的妖怪,就要重新考虑了。”
鸠丹媚像是对主母这个称呼十分满意,花枝乱颤地笑了一阵,道:“或许他们会生出异心,但不见得真敢出头反抗楚度。”
“若在平时,他们心里再怎么反抗,还得忍气吞声地听从楚度号令。眼下却不同。”猪哥亮笑眯眯地反问道,“主母玩过滚雪球么?一颗小小的雪球,在平坦的雪地里滚得再远,也不能滚成大雪球。可在雪山上就不一样了,从山顶滚下去的雪球,最终会变成声势浩荡的雪崩。”
我明白猪哥亮的意思,沉吟道:“如何才能将雪球从山顶滚落呢?”
“魔刹天与吉祥天开战,雪球就已经放在山顶了。”猪哥亮阴笑道,“我们要做的,只是轻轻地去推一把雪球。只要楚度对外战事不利,对内难护部属,魔刹天的大雪崩就不可避免。”
他越说越兴奋:“楚度号称魔刹天之主,统帅千万妖军,可真正效忠他的有多少?魔刹天的妖怪中,响应沙罗铁树开花传说,而忠于楚度的约在五成左右,剩下的五成里,人云亦云的盲从之徒占据了一成,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占据了一成,摄于楚度威压,不得不屈服的占了一成,远逃他乡,躲避楚度的又占了一成。只有最后一成,才是对楚度死心塌地的愚忠份子。”
“所以只要有一成的雪球滚下山,就能滚出九成的雪崩,剩下的一成也难以兴风作浪。”我微微一笑,“如果给楚度足够的时间整合魔刹天,当能令所有妖怪效忠。”
“可惜他没有时间。因为楚度并不是真正的魔主,所以他不得不急于求成。也正因为如此,亮才断定真正的魔主另有其人。”他含笑看看鸠丹媚,顺势拍了个马屁,“也只有真正的魔主大人,才能令主母这样的魔刹天第一美人倾心。”
“你倒是好眼力。”鸠丹媚媚笑着挽紧我的胳膊,挺拔的****有意无意地挤压,带来阵阵销魂滋味。“小色狼,你的军师都分析得这么透彻了,还不快点下手?”
猪哥亮见我还在犹豫,劝道:“魔主大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几个花精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不留么?”我喃喃地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猪哥亮森然道,“要怪,只能怪他们站错了队。”
我默然半晌,一口三昧真火喷出,射入花田。由于花田地形复杂,状若迷宫,花精藏起来很难寻找。因此我们的计划是先引燃花田,将它烧成平地,山魈再趁势大举围剿。
三昧真火落入花丛,预料中的大火并没有出现。蓝汪汪的泥田像波浪一般起伏,自动喷出一股亮晶晶的泉水,迅疾浇灭了真火。
猪哥亮微微一愣:“我早听说凡火难以伤及花田,想不到连三昧真火也不行。”
“花田能在魔刹天生存至今,当然有些小门道。”我连续喷出几十口三昧真火,大团大团的火球迅猛扑入花丛。泥田随之冒出千百股泉眼,犹如水瀑喷泻,眨眼间覆灭了火团。
我冷哼一声,“喜”从神识喷薄而出,化作一团滚动的火球冲入花田,灼热的光焰如绚彩烟花向四周****。
一道道喷泉刚刚冲出泥土,就被“喜”的光焰蒸发,连蓝色的泥层也被灼烧成了滋滋冒烟的焦炭。火苗一下子窜高,赤红的火舌吞吐,数处花丛“噼啪”燃烧,化作滚滚烈焰,火势开始向周边漫延。
“让属下助上一臂之力。”猪哥亮的招风耳忽地扇动,劲风源源不断地卷入花田,带动火势迅速扩大,转眼覆盖了方圆数十亩。
赤浪翻涌,浓烟弥漫,花田终于陷入了熊熊火海。“喜”像一头发狂了的猛兽,横冲直撞,恣意践踏花田。狂风紧随其后,将大火鼓吹高涨,以惊人的速度推向燎原。
随着“喜”不断深入花田,片片鲜花丛灰飞烟灭,赤红的火舌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贪婪地吞噬所有鲜活的生命,火光冲腾而起,浓密的黑烟滚滚翻腾,遮住了天空。
美丽祥和的花田变成了修罗地狱,到处传来花精惊恐的叫喊。不少花精浑身冒火,强行冲出花田,神情慌乱,四散奔逃。
“哇哇哇,
为什么突然着火?
谁能告诉我?
出了什么事?”一个满头紫绒毛的肥胖花精在火焰里痛苦打滚,嘴里发出高亢尖锐的哀唱声,正是和我赛过歌的花田第一男高音——牵牛。
我默默地望着他,对山魈下达了进攻的号令。
一万名山魈从各个方向扑出,凶神恶煞般杀向逃出花田的花精。甫一接触,花精们溃不成军,断臂残肢横飞,碎皮片肉激溅,连抵挡山魈一合的实力都没有,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没有丝毫悬念。花田内,“喜”肆意作孽,将鲜艳花丛烧成漫天飞扬的炭灰,扒皮一般,裸露出一望无际的黑黄色土坑;花田外,山魈层层把守,无情格杀,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无数花精在火焰里哀嚎挣扎,痛不欲生,无数花精逃出花田,又如同被割掉的稻草纷纷仆倒,丧生在山魈层出不穷的攻击下。
天空映成了红黑色,大火持续了整整一天,山魈们也不停断地杀了一天。花田满目疮痍,变成了冒烟的废墟,偶尔有几片卷蔫残破的花瓣,被风一吹即刻灰飞。空气中飘浮着各种焦味和血腥味,掺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到处是花精尸体的残骸,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