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着吃着,便从一开始剑拔弩张变成了悲悲戚戚。
清吾被惹哭了两回。
第一回是叶岚阕遗憾的不是当年看错了砚尘烬的可怜,把他送去了琅琊山,而是不该轻信母亲的话,和清吾失之交臂。
清吾也觉得,或许当年叶岚阕没有离开,她不会一个人孤独的度过几百年。
倒是砚尘珏全程握紧了清吾的手,生怕真的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叶岚阕会取代他的位置。
第二回是赵锦英流着眼泪说自己没想到,没想到和清吾相处这么久,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就算了,连什么时候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他说自己失败,八卦都挖不到大瓜,把清吾笑哭了。
四人之中,除了江铭昀,没人对华光门有使命感和责任感。
黄名姝从不在乎那些,也进门不久。
叶岚阕在知晓了自己母亲当年是被白弥利用而死,也说不上来是恨还是欣慰,对山门也无感。
赵锦英更别提了,他是孤儿,没什么归属感,一心只想混混日子,在哪里都无甚所谓。
至于江铭昀,清吾问他日后打算如何。
他说:“以前一直在门中修行,修得性子冷情又淡漠,如今正好是个机会,踏遍山川河流,降妖除怪,四海为家吧!”
如今的江铭昀似乎很释然,清吾也就放心了。
熙熙攘攘人烟至,喧喧闹闹客退场……
第二日,清吾和砚尘珏给四人送行。
望着马车离开,清吾不由得伤感落泪,砚尘珏哄着她,“清姐姐,别哭,你若是日后想念他们,我带你去寻他们就是了。”
清吾吸了吸鼻子,道:“天下之大,如何还能找到?”
砚尘珏有些心虚,低垂着眸子说:“我……我先前怕他们逃跑,在他们灵脉里留了一丝魔气,不管他们走到哪里,只要我想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真的?”清吾狐疑地看他,虽然觉得砚尘珏干得出这样的事情,但又担心他只是为了安慰她,故意这么说的。
砚尘珏点点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阴险?”
清吾笑了笑,“是有点。”
女儿节前夕,清吾做了个梦,梦到去年在混沌山,和江七白一起做巧果的情形。
醒来之后,被沉重的肚子压得她想哭。
抽泣了几声,身侧那人便醒了,轻揽着她的肩膀,揪心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清吾反手抱住他,委委屈屈的说:“我不要怀孕了,好沉,好难受。”
砚尘珏低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后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这孩子来的突然,也在砚尘珏的预料之外。
但若不是这个孩子从中牵绊,或许清吾也不会这么快原谅他。
砚尘珏心里气这孩子,也感激这孩子。
哄了好一阵儿,清吾把脸贴在他心口,“我想七白了,明日女儿节,我要去看她。”
许是骨头贴着骨头的缘故,砚尘珏的声音显得格外空灵,“好,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第二日一大早,砚尘珏便又把诸多事务推给了小砚。
小砚哭丧着脸说:“哥,你太过分了,这个月都第几次了?到底你是妖王还是我是妖王。”
砚尘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想做这个位置,我立刻让给你。”
早先清吾就跟砚尘珏讨论过这件事,也因为他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陪着,吵过闹过。
清吾如今情绪不稳,砚尘珏哪里敢惹她,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小砚帮忙,才有了空闲陪着清吾。
好几次,清吾说妖族太闷了,待不下去了,叫他不要做什么妖王。
砚尘珏也都听到心里去了,若非小砚身体不好,妖族又没有其它氏族兄弟能继任这一职位,砚尘珏早就把妖王这苦差事让出去了。
久而久之,砚尘珏只能寄希望于清吾肚子里的孩子,他盼着是个能担当大任的孩子,他日接替了这差事,也好让他专心致志地陪着清吾。
如今小砚一说这话,砚尘珏巴不得让他赶紧顶替了他。
可小砚哪里肯答应,连连摆手,“我不要,我不要,这么辛苦,我才不要,我还要娶媳妇儿陪媳妇儿的,谁有这个闲工夫。”
砚尘珏斜他一眼,道:“那就不要多言,你嫂子这几日心情不好,我得陪着。”
小砚嚷了起来,“你有时间陪媳妇儿了,我怎么办啊,我每天苦哈哈的给你干活儿,都没时间找媳妇儿了,娘亲昨日还说我老大不小,该娶亲的,你们母子俩要逼死我。”
他气呼呼的往地上一坐,摆烂不干了。
砚尘珏面无表情地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娘亲那边,我去跟她说,别想偷懒,否则我饶不了你。”
小砚跟小孩儿似的委委屈屈的嚷起来,“娘亲!!!哥欺负我!!!”
砚尘珏由着他喊,也不理睬他,反正他自己喊够了,还是要干活的!
他转身离开,身后小砚气急败坏地喊,“你这么欺负人,我要告诉我嫂子!”
半个时辰后,小砚要告状的对象便坐着他哥准备的马车,腾云驾雾般的往混沌山飞驰而去。
原本几日的路程,在砚尘珏法术的加持下,不到半日就到了。
清吾心中不免感慨,好像有一个修为高深的孩子他爹也挺不错的。
马车停在江七白家门前,砚尘珏扶着清吾下车,手臂结结实实的护着她的腰,生怕有半点意外。
咚咚咚,清吾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没人来开门,清吾又敲了几下,嘀咕道:“七白该不会出门去了,没人在家吧?”
还没等砚尘珏猜测,里头传来一个男子粗鲁的声音,“敲什么敲,催命吗?”
那声音正是郭席瑞的声音,清吾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想见七白,可并不想见郭席瑞这个废物。
郭席瑞没好气的打开房门,眼神跟刀子似的飘过来,在对上砚尘珏那一双阴狠的眸子时,差点把他腿吓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