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安无奈的迎上去,不等走近,婶婶主动靠拢过来,抓着他的手臂,急切道:
“二郎怎么能上战场呢,他连一只鸡都没杀过的啊。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皇帝让他上战场,这,这不是要他命嘛。”
说着,嘤嘤嘤的哭起来。
许玲月此时也在厅内,站在一边,清丽脱俗的容颜,做出柳眉轻蹙的姿态,为二郎的安危担忧。
“娘,我是七品仁者,是七品。爹也才七品而已。”许辞旧不服气。
“有什么用?你爹早跟我说过了,七品的书生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九品的武者都打不过。”婶婶气道。
许二郎顿时语塞。
许七安拍了拍婶婶的手背,以示安慰,而后说道:“倒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大不了辞官呗。”
“辞官!”婶婶抹着泪。
战争在婶婶这样的妇道人家看来,是天塌一般的大灾难,作为一个母亲,她宁愿儿子放弃前程,也不要上战场。
“不可能!”
许新年强硬的打断,身为书院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因为害怕上战场而退缩呢。
婶婶坐在椅子上,垂泪道:“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你如果有你大哥一半的本事,我也懒得管你。可你就是个没用的书生,做做文章你在行,拿刀子和人家拼命,你哪来的这本事?
“二房就你一个子嗣,你要是出了意外,我,我也不活啦.........”
许玲月愁眉苦脸的安慰母亲。
“娘,我修的是兵法,战场本就是我的主场,是我修行的地方。而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语气转柔的辩解道。
“你是不是蠢?”
婶婶尖叫道:“那狗皇帝是要你死啊,他和宁宴有仇,他巴不得我们全家都死。你还傻乎乎的自己送上去?”
她流着泪,激动之下,少见的有些面目狰狞。
看到这一幕的许七安,忽然愣住了,婶婶其实心里很清楚许府的处境,知道侄儿得罪了皇帝,全家都被盯上,处在朝不保夕的危机里。
可她从来没有表露过这方面的担忧,更不曾埋怨过“多管闲事”的侄儿,不是因为笨,而是把这个一手带大的侄儿当做家人,当做儿子。
有些人嘴上不把你当一回事,其实心里是爱着你的。
许七安默默的退出了内厅,让下人牵来小母马,朝打更人衙门疾驰而去。
............
浩气楼,七层。
茶室里,许七安皱着眉头,说道:“魏公,元景帝那狗贼果然没放弃迫害我,他见我声望如日中天,又有院长赵守、您还有监正撑腰,暂时不愿动我,便把主意打到辞旧身上了。”
许七安为什么没有离开京城,反而敢私底下查元景帝?就是因为背后有这三位大佬撑腰。
再加上自己还算低调,没有在元景帝面前作死。
但他知道,元景帝迟早会与他算账,这位皇帝擅长权谋,他有充足的耐心等待,比如这一次。
许七安自己不怕元景帝,但对于二叔和二郎,他心里颇为担忧,元景帝想“嫁祸”他们,实在太简单。
魏渊笑道:“你有什么想法。”
许七安试探道:“魏公能不能挡回去?”
魏渊摇头:“陛下钦点的,不好拒绝。”
许七安重重叹口气:“我原本想随二郎一起入伍,暗中保护他,但觉得如果我也离开京城了,家人才真正危险,于是只好来求魏公了。
“魏公是这次出征的主帅,您帮我照拂一下二郎吧。”
监正和赵守会保他,但两位大佬会给他当保镖,保护他的家人么?
许七安可没这个信心,唯独在魏渊这里,他有信心。
监正和赵守把他当棋子,所以只认他,不认他家人。魏渊把他当心腹,当重要的人,所以魏渊会顾及他的家属。
魏渊喝着茶,笑道:“我会把许新年安排到北方去,姜律中和杨砚与你关系最好。另外,楚元缜也会去北方。”
许七安猛的惊喜起来:“原来您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您让楚元缜入伍,就是为了保护二郎?”
爸爸!
魏渊嗤笑道:“那只是顺带而已,楚元缜才情无双,当一个江湖散人太可惜了。他依旧是心怀天下的读书人,只是不满陛下修道才辞官归隐。
“只要还有心,就不会拒绝我,这么好的人才,不用白不用。”
楚元缜也是老工具人了........许七安心说。
魏渊旋即问道:“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他似是有些期待。
许七安嘿嘿两下,起身,恭敬行礼:“祝魏公凯旋。”
魏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似是有些失望。
“许七安!”
但他告辞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魏渊的声音,“九州天下,比你想的更加复杂。去吧,走好你的路。”
许七安等了片刻,没等到魏渊的解释,回眸看了他一眼:“好!”
离开浩气楼,许七安掏出地书碎片,向楚元缜发出私聊请求。
【三:楚兄,刚刚兵部传来消息,我与你一样,也得随军出征。】
【四:魏渊也找你了?那你堂哥是不是也要去?】
楚元缜很震惊,同时担忧恒远,如果没了许七安在京城坐镇,光靠“一二五”三个人,真能顺利解救出恒远么?
【三:我与你不同,是元景帝钦点。】
许七安没咒骂元景帝的恶毒,因为楚元缜肯定能懂,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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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无妨,我会照拂你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许七安当即传书:【我会把地书碎片暂时交给大哥,嗯,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处理。】
不给楚元缜问话的机会,迅速结束私聊。
唉,做人还是要诚实啊,少在网上吹牛皮,一不小心就被架着下不来台..........许七安由衷感慨。
...........
另一边,许府。
许平志收到府上传来的消息后,立刻赶回了家,现在黑着脸,坐在椅上,一言不发。
“老爷你快说说这个孽子,赶紧让他辞官。”婶婶哭闹道。
“陛下用的是阳谋啊。”许平志叹息道。
要么从翰林院滚出去,要么去打仗,前者前程尽毁,后者九死一生。
许平志是经历过山海关战役的,知道自己当初能活着回来,纯粹是靠运气。北方战事肯定不如山海关战役那般凶险激烈。
可许二郎也不是武夫,在战场上缺乏保命手段。
许新年坐在一旁,沉默的不说话,他已经挨过大哥的打,没必要再挨父亲的打。
一家人愁云惨淡。
婶婶抽抽噎噎不断,许玲月软语安慰。
“我看大哥刚才出去了,肯定是想到法子了,娘,你先别急,等大哥回来再说。”许玲月柔声道。
“也只能等大郎的消息了。”
婶婶擦拭着泪痕,频频看向厅外,患得患失道:“可大郎能有什么办法?他已经不当官了,还得罪了皇帝。”
许平志脸色阴沉,不说话。
这时,他们听见外头传来许铃音清脆稚嫩的声音:“大锅~”
一家人霍然转头,看向厅外,果然看见许七安大步返回,一脚踢飞迎上来的妹妹。
许铃音顺势飞进一旁丽娜的怀里,她开心的娇笑起来,表示腾云驾驭的感觉很有意思。
许七安用的是巧劲,过去,兄妹俩一直都这么玩。
“大郎!”
“大哥!”
厅内的一家四口同时起身,看向许七安。
婶婶急切道:“大郎,你有没有想到办法让二郎不去打仗?”
许七安微微摇头,“陛下钦点,如何拒绝。”
见婶婶美艳的脸庞难掩失望,见许二叔脸色瞬间黯淡,他不疾不徐道:
“不过,魏公答应我会照拂二郎。而且,人宗的记名弟子楚元缜也会随军出征,他与我,与二郎关系极佳,答应我会好好保护二郎的。”
“老爷?”
婶婶朝丈夫投去问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