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艰辛,从小到大被灌输的就是报仇。某种意义上,她与阿明一样,都是空落落的毫无人生意味。
正因如此,阿九更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她喜欢杜鹃花,他就每天在屋子里插满了杜鹃,甚至当花期已过,竟然用绸绢做了一大捧。
阿九的心就像这花一样,被渲染得色彩缤纷。
今日午后的阳光正好,在搭建的小木屋里,窗帘洁白素净,木制家具刷着棕漆,有一种笨拙古朴的味道。
于飞鸿坐在桌旁,桌上摆着粗陶的茶壶和茶碗。
“飞哥,您再指示指示。”
一切准备妥当,副导演颠颠的过来求摸头。自从褚青这么叫之后,全剧组都犯贱的跟着一起叫。因为混熟了嘛,时不时也敢开些玩笑。
于飞鸿抿着嘴,薄嗔道:“好的不学,就学这些?可别让我挑出毛病来!”
说着,她四处查看一圈,还真的没啥问题,遂示意开拍。
“action!”
话音方落,她便拿起绣花绷子,可不是假的,正儿八经的绣了几针。随即镜头一转,褚青捧着杜鹃花进了屋子,这一束那一束的插得满屋颜色。
紧跟着,他一撩长衫坐定,随口加了句台词,笑道:“我找了些上好的绢子,让小兰她们做的。虽然不是真花,倒也不怕谢了。”
“呃……”
她被这随性的演技弄得有些慌乱,下意识就喊了声:“咔!”
众人不明所以,褚青却一捂脸,卧槽,我情绪本来好好的,你又跳戏!他实在忍不住了,决定跟对方聊聊这个事,便道“飞哥,咱打个商量行不行?”
“你说。”
“您别动不动就喊成么?您自己没觉着特别扭么?”
“……”
于飞鸿眨了眨眼睛,秒懂他的意思,挥手叫众人散去,才抱歉道:“呃,这确实是我的问题,但你也知道,我的注意力……”
“你是导演我明白,可还有这么多人呢!”
他指着不远处的剧组成员,劝道:“你就交给他们,大家都不是白给的!别的戏就算了,这可是重头戏,你再厉害也不能一心二用啊?就说你刚才的反应,哎哟,那叫个一汪水,古井无波啊!”
“少贫嘴!”
飞鸿姐姐白了他一眼,却有些被说动。在拍摄上,她不允许旁人插手,在表演上,还是愿意听从意见的。
褚青见状,又加把劲儿道:“要不咱们先试一次,你什么也别管,就好好演戏。”
“呃,那行,我们先试试。”
于是乎,她把权力下放给执行导演和摄影师,首次恢复到演员的完整状态。
“灯光ok!”
“摄影ok!”
“action!”
只见她低着头,右手捏针,小拇指像花一样翘着,纤细灵巧。绣了三四针后,她忽地转头,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映出一个白衣倜傥的身影。
那人似从云端来,走到近处,走到眼中,又直接坠到了心里。
“我找了些上好的绢子,让小兰她们做的。你不喜欢杜鹃凋谢,这花却能长久。”
褚青这次的台词又不一样,而于飞鸿也有了反应,先顿了顿,轻轻放下绷子,再起身提壶,倒了一碗清茶。
他的目光紧紧跟随,心中一动,忽然握住了那只小手。
“……”
她略微一怔,慢,且沉沉的抽出手。
不知是那温热的掌心在自己的手背上划过,还是自己的手背在他的掌心中厮磨……就像翠柳绿树的长叶,悠悠荡荡的飘落在一池春水。
而那涟起的褶皱,似吓到了她的冷漠,急急的抹身回座,又一针一针的绣起花来。
褚青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小小的抿了口茶,却也没了言语。
他开始是正襟端坐,随后身子前倾,再后胳膊搭在桌子上,最后右手托着脑袋,斜斜的,痴缠的,肆无忌惮的望着……
她就那样绣着花,他就那样着了魔,俩人隔着桌子,桌子靠窗,窗上有白帘,左右撩分,随风飘漫。
窗外是轻碎的鸟鸣声,和风吹过长草的沙沙响。那阳光细细的穿过格子,暖得亮得,让人不忍打扰。
黎耀辉操控着摄影机,将镜头慢慢拉远,定格在这幅美好的图画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了针,扭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的身上被一股淡淡的,安宁的气息包裹,恍若时光流淌,岁月静好。
而这一刻,她愿意追随他的安宁,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