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队伍慢悠悠的在官道上通行,王言懒洋洋的躺在马车中,华兰、淑兰一左一右按着他的大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着。
在中央的两辆马车前后,各有几十人的军士,身披崭新的甲胄,肩扛泛着寒光的长枪,腰间还缀着箭囊、硬弩。每一步,都是甲叶翕动,哗哗作响。
甲胄、强弩等等,自然都是违禁品,甚至长枪也是需要时间制造的,枪头好说,枪杆虽然不像高级武器那般的复杂,但也是要经过多道工序,保证枪杆的韧性等等。少量的好说,大量的就难搞了。
原本厢军配备的甲胄、兵器配置并不齐全,且都是淘汰下来的残次品。王言既然编练厢军,精锐战兵,自是不能糊弄事儿的。
现在这些士兵的武备,自然都是新的。说来其中还很有一番啰嗦,来来回回的公文交流,三衙、枢密院、政事堂乃至于赵祯,经过多方沟通,最后才是杭州衙门花了高价买了这些武备回来。
队伍阵容齐整,缓慢的在官道上行进。
这时候,武备齐全的都头跑了过来,他不敢去看车厢内的情况,只是到了车边拱手,随着车速步行:“禀通判,可能有些情况。”
“说。”
“开路的兄弟没回来,怕是出事儿了。”
王言从车厢出来,站在马车上伸展着双臂放松筋骨,环首四顾。淡淡的吩咐道:“戒备。”
“是。”
都头大声回应,随即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全军戒备,举盾。”
下一刻,所有人都哗啦啦的动作起来。在地上走的小丫鬟赶紧跑上了马车,护卫、士兵们都是斜举起了大盾牌,后边做饭、采买的厨子、随从之类,也全都弄着东西,保护着头顶,王言甚至看到他家的胖厨子撑着大铁锅的内壁,架在了头顶。
至于马儿,都是有士兵举盾站在一起的,就怕伤了马……
战争爆发的总是突然,就在这边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举盾迎敌之后,下一瞬便听见了唰唰唰的破空之声。
王言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前方以及队伍的右侧的天空中,是一片的羽箭袭来。他轻轻一笑,便又钻回到了车厢中。
紧接着,便是一阵的叮叮当当,那是箭矢自高空坠落,砸中了车厢顶棚,砸中了盾牌。
王言一手一个,搂着有些颤抖的华兰和淑兰。
“无须害怕,不过鼠辈而已。过了这一遭,杭州之事便算是解决了。你二人在车厢里安心呆着便是,不消片刻便教他们有来无回。”
华兰、淑兰两人紧紧的抱着王言,让王言不要逞强,跟她们俩一起躲在车厢里等着援军云云。
王言当然是不会听的,好声好气的安慰了一下她们两个,直到箭雨停止,传来了喊杀声,便就走了出去,立在马车之上。
“通判,还是躲躲吧,已经放了号箭,援军片刻就来。”都头跑过来关心着王言。
“你是都头。”王言淡淡的低头撇了他一眼。
就是那一眼,让这想要表现表现的都头好像被电了一样,赶紧的跑开,呼喝着手下的士兵们组织防御。
王言负手站在马车上,环视着此刻的场面。
箭是自前、右两个方位过来,但是此刻往这边冲杀的,却是四面八方,呈包围之势,一个活口都不想留。看这规模,约莫估算一下,竟是不下六百人。
而且其中冲锋在前的,竟是都武装了甲胄,还有人持着弩箭射击。更有几十骑,配了甲的骑兵,都是上好的战马。骑士的臂膊之中,都是夹着长长的马槊,还都覆了面甲。气势汹汹的冲锋过来,端是威武。
虽然彼此之间,不成阵势,缺少配合,但是这些人也都称得精锐了。只不过是缺少了集体性的,制度性的训练,不成军而已。
这种场面,王言是很高兴的。因为事情更大了,牵扯到了军器,还能再牵连一大批的人,打击面更广了。
随手攥住了射过来的箭矢,王言转回头对着小心的扒着帘子看外面场面的二女笑道:“当心流矢,躲后边。”
说话间,王言动手在车厢边摆弄了一下,从左右两边各抽出了一块板子,装在了车厢口预留的卡槽上。这是铁板,防御力还是足够的。
如此一番过后,王言招呼道:“栋梁,拿弓箭来。”
“早准备好了,阿郎。”栋梁嘿嘿笑,递上了一把弓,而后拿着老大的一个装满了箭的背篓,哐的一下砸在了马车上。
王言轻松的弯弓搭箭,瞄也不瞄便直接松开了手,箭矢离弦而去,远处放冷箭的一人直被钉穿了喉咙。而后便是连珠箭一般,精准的射在来敌的身上。有的直接杀死,有的则是破坏战斗力,留个活口。
厢军战兵结阵抵挡,不让敌人杀穿过来伤到王言,他们可都是拿命拼的。这便得益于王言的好口碑,他们愿意相信王言只要活着,他们哪怕是死了,家人也会得到优待,而不是白白死去,家人还要受人欺负。
虽然在不停的拉弓射箭,但是王言也在关注着战场中的情况。整体而言,厢军的战斗力还是更胜一筹,就是差在了集体的成建制的作战训练上,来敌不会合击,互相之间有些默契,但是不多,都是小股之间有几分联系,但是并不强,没有章法,都是野路子。
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是临时拉起来的队伍么。而且他们的武器,也不都是制式的。长枪短刀之类,良莠不齐。
所以真到了杀人的时候,那就体现出差距了。尽管他们的人多,但是那么多人又不是一起挤进来的,同时面对的都是一样的人。厢军士兵们就如同往日里累死累活训练的那般,扎马端枪刺刺刺,而且互相之间配合默契,是交叉捅刺,有人格挡,有人补枪。
当然慌乱也是少不了的,这算是编练以后的第一次正式战斗,以前都是直接奔着去抄家,虽然有些抵抗,但都是小打小闹,不如现在这般时刻都有人没命。
不过经过了最初的慌张,为着被集体捆绑的力量影响,长久训练的肌肉记忆自然而然的也便用了出来。脑子里不想事儿,就知道什么时候捅刺,该往哪里捅,这就是练兵的必要意义。
如此再加上王言精确的支援,一箭报废一个,难搞的骑兵基本都让他给射下了马。总的来说,有些问题,但是问题不大……
可对于收了钱,早就大碗吃肉大口喝酒,歃血盟誓,不杀王言誓不还的这帮人来说,问题可就太大了。
他们曾经远远的看过王言,都知道站在马车上,微笑着张弓神射的人就是王言。但他们就是突不进去,射过去的冷箭,也会被王言轻松的抓住,而后停都不停,神准的将放冷箭的人射死。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言好像不知疲倦一般,机械的重复着拉弓射箭的动作,每一次射出,最勇猛的人,喊声最大的人,呼喝着指挥的人,总之就是比较出头的人,必定会随着王言的箭矢倒下。
那箭势若奔雷,重若千钧,有的甚至能透过人体,再射杀了后边的人,有的,扎到了地上,没进半截。有的人穿了盔甲,一箭过去,竟是好大的声响,直砸的人向后张倒,甚至直接穿透了头盔。看的让人忍不住的喉结耸动,胆战心惊……
场面一直胶着,难解难分。虽不是血流成河,却也是死了上百人。人的精力、体力都是有限的,打仗又是精神高度紧张,每一击都用了大半力量,经过了最开始的一刻,剩下的就是在比拼意志了。喊杀的声音小了,劈砍、捅刺的速度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