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女。长女、二女皆已嫁作人妇,道乃三女,四女容方六岁,小女才周岁矣。唯三女道与将军相近,明年便可嫁来辽东。”
汉朝女子十五及笄,也就是说十五岁可以结婚生子。当然这是大家族遵守的礼,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豪族是这个‘上’,百姓便是下,自然也效仿好足规矩。
大将军正是把婚育年龄从十五,提到了十八。不过这个年龄,与兵役年龄是冲突的,因他麾下十七从军,还是必须从军。不过这是眼下局势未定之法,待到彻底立足,服役年龄当改为二十岁。二十岁之前,成长、学习、结婚、生子,或耕种劳作,或学习匠作知识,到了二十便从军、出仕,谋身立业,为帝国贡献。
“事未必急,吾知甄氏欲结秦晋之好,关系更甚。然吾今只些许基业,虽吾自信捉汉之鹿,事却终在人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乾坤未定,前路不明,甄氏当慎之又慎。吾以为,五女正好。今吾十八,吾治下结婚亦为十八,待五女十八,不过十七年而已,彼时吾亦年富力强。
吾有言在先,吾梦游天宫,但见一参天神树,一老叟飘忽而至,立于树上,谓吾曰‘汝承天命而至,寿乃百二十矣’,吾梦中惊起,再三思之,惊觉梦中老叟乃彭祖耳,吾深信之。是故,吾不娶主母,但娶平妻。非是羞辱甄氏女,便再有豪族许亲,亦当如此。
吾寿百二十,子孙必不久活于我。若吾捉鹿,当选贤任能,吾之二世,不由嫡长之规。孟光勿言三世乃乱,若果真生乱,谁人见得?吾死以后,如何管得身后事?当只顾眼前事耳。”
“将军之胸襟,晟汗颜矣。将军如此坦荡,甄氏亦不负将军之所望,所谓好事成双,便依将军治下规矩,且将亲事定下,四年后三女入门,十七年后五女入门。以将军之大才,十七年或大事已定矣。”
“如此甚好,吾言甄氏必当兴。”
甄氏对于大将军属于跪舔,脸都不要了。但却很有远见,更很果断。使得甄氏下此决心,除了甄氏不旺,自是大将军优秀。
事实上在过去的一段时间,甄氏已经来了几人做事,属于是前期搞情报的,看看大将军到底能不能行。治下情况就在那里,府库粮仓也在那里,大将军遣军士把守,治下之人尽可参观。
砖厂、铁匠、木匠,烧砖、打铁、木工,军士破冰网鱼,大将军亲卫都跑去养鸡鸭鹅,大将军亲自给治下之民看病、接生,到处巡视慰问。如此种种,尽显生机。
先前押送钱财随甄晟南下的一千军卒,甄氏是看在眼里的,沿途行军打仗,行止有度、军纪分明,而且其中不少人还认识字,是王言在推广教育。
而且大将军本身能打,有几分谋略,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真正文韬武略。大将军还胸襟开阔,有大格局,有目标,有行动力,凡此种种,具备了成功者的表现。纵是不能称孤道寡,割据一方保自己安全也没问题。
正处衰落中的家族,对于一个能够从无到有起家,军民三十万,且自己能打,还能打胜仗的大军阀,理当保持尊重。更应该摆好姿势,跪舔。
至于说甄氏有多干净,多么与民无犯,那是假话。或许他们对农民客气、厚待,但若果真如此,甄氏如何那么多的土地。面上对人民客气,但到了抡刀子、割韭菜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手软,人民还得感谢,是自己运气不好。
那不是所谓的礼,而是肉食者的傲慢。不过至少他们还愿意装一装,否则脸都不要了,人民更没活路。
但这种事,王言是不会追究的,生杀大权在他,甄氏最有眼光,有些优待也是应该。况且人家一下送俩媳妇,虽然未必领会了王大将军的意思,但甄氏五女已定。
大将军当然不是好色之人,他就是单纯的想见识见识,甄宓到底如何绝色……
又是一阵闲话过后,甄晟问道:“方才将军所言,正选良女,不知将军中意何人?”
大将军手负后,说:“有大儒蔡邕者,因罪人罢黜,流放朔方,后刑满将归,又糟嫁祸,故而逃走,销声匿迹以避祸。孟光可知,蔡公今之所在,其有女否?”
蔡邕很有名,汉末经学之争,分今文、古文,蔡邕就是今文经学大佬,很受尊重,但是为人比较直,被折腾的挺惨。后来董卓入主洛阳,闻其才,强令起复。王允计杀董卓后,暂握大权,庆功宴席之上蔡邕感叹董卓之死,乃为王允所杀。
这是关键,也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蔡邕有一女,名琰,字文姬。
当然大将军绝非好色之徒,只是历史上对于蔡文姬多大岁数没有定论,又有绝色之名,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将军还是想要见识见识。盛名之下,其实若何……
“将军意在蔡邕?”
你又懂了……瞥了甄晟一眼,大将军清了清嗓子:“然也。吾之治下急缺大才,且欲广建学堂,教吾治下男女进学,年岁长者亦当识字。蔡邕乃当世大儒,学问广博,素有盛名,若有他来相助,其于吾治下研究经学,必有贤才来往求学,吾辽地乃大兴矣。”
甄晟又默然了,大将军哪里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每出惊人之语。
沉吟片刻,他说道:“将军,吾曾闻蔡邕避于吴地,泰山羊氏多有照应。吾可亲走吴地(江浙一带),拜会蔡邕,言明将军之意,但恐蔡邕不应啊……”
“遣汝一千军士,吾志既言,若还不应,再邀,再不应,便阖家强掳而来,但有拦阻,皆可杀。汝亦可先以羊氏之命相逼,蔡邕有义,或能应,吾亦免遭蔡邕之恶。然无论如何,蔡邕必来。”
甄晟拱手领命:“将军放心,六月前必有答复。”
大将军满意颔首,见其又是迟疑不敢言之状,问道:“孟光可有疑惑?但说无妨。”
“晟确有一事不明。”甄晟拱手道,“适才将军言广建学堂,普惠开智,吾以为不能成也。耗用甚广,亦难寻良师。当今有识之士,莫不是胸有大志,几人可如将军一般待民亲厚?且经义难明,易学难精,学之不达,无用矣。
吾观将军之所为,但广建学堂,将军必厚待师者,学堂靡费,学生耗用之笔墨竹简,必皆将军府库之所出。今将军方立基业,实无余力也。
将军既言,不知可有方略?”
“孟光可知蔡侯纸否?”
“其质不足,落笔晕墨,不甚好用,如厕亦不足用。”
“吾有一法,可制柔软细腻之纸,其材不过草木耳。吾另有一法,可将此一册所说,印之纸上,非印一册,乃千万册也。有此二法,孟光以为如何?”
造纸、活字印刷,实乃穿越者发展之利器。学问为何被豪族把持?就是学习成本高。造纸、印刷的发展,使得学习成本大大降低,虽然仍旧很多人没机会,但相比起来,总是越来越多的人有文化的,对于文化的发展有相当强大的推动作用。
至于说到如厕之事,现在擦屁股用竹筹,不比小刀剌屁股的感觉强多少。大将军亦吃五谷杂粮,不过他使人裁了绢帛,用钱擦屁股,相当奢侈。
甄晟瞪大了眼睛:“若果真有此二法,定然可成。蔡邕闻听此事,亦当毕至。”
“且将汝家藏书,尽皆运来,待冰晓雪容,再破乌桓,便用此二法,广印书册,皆由甄氏贩卖。”
“谢大将军。”
王言摆了摆手,又闲话几句,甄晟告辞,他得赶紧去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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